郁土:地面之我与空中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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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伦写《唐璜》,唐璜在大地之上行走,“我”(即诗人自己)在天空飞翔。唐璜行走有限,不过西班牙、地中海、希腊、土耳其、俄罗斯与英国地界;而“我”则自由翱翔于古往今来,无所不至矣。其实,拜伦表面上是写唐璜与“我”两个人,其实是写他自己,肉体的自己便是在地上行走的唐璜,精神的自己便是在天空翱翔的“我”,如此而已。理解了这点,你便读懂了《唐璜》。
其实,每个人都有两个“我”:一个在大地之上行走,一个在天空翱翔;在地上行走的是肉体,在天空飞翔的是精神。两者是一分为二,又合二为一。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天上的“我”就是我所放飞的风筝。有些时候,因无风或风太大,再加技巧不佳,风筝放不起来,只好拿在手中,精神攥在肉体之中,几乎等于没精神,此时之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风力合适,技巧也有点,风筝很快便放了起来,但因周围空间有限,树木高楼太多,风筝不能放得很高,只能让它在很小的范围里飞行,且一不小心就会掉落下来,此时之精神,也就深受肉体所控制,而无法自由飞翔矣。风力恰好,场地开阔,技巧娴熟,你手中的风筝不但飞了起来,而且深入高空,超越云层,到达目力所不及之处,这就意味着,你的精神,已经远离肉体控制,而高高翱翔矣,此时,与其说是你在放飞风筝,不如说是风筝在拖着你走,此时之风筝,便譬如庄子笔下“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之大鹏,此时之你,此时之风筝,又是一番何等之气象啊,你的肉体,虽曰在地上行走,可你的精气神,似乎已随着风筝,高高翱翔于太空,就像是拜伦笔下之唐璜与“我”。
人在地上行走,目光易受树木、房屋、丘陵、高山之遮蔽,脚步易为沟壑、沼泽、河流、湖泊、大山、海洋之阻挡,可谓所行也有限,所见也不广。而风筝翱翔于高空,上述种种统统踩在它的脚下,其目光所及几倍上百倍于地上之人,其行动之易,几倍上百倍于地上之人;它随风而驰,瞬间便飞出几十上百米,却毫不费力;它直视太阳,眼前不再有乌云之遮挡;它俯瞰大地,高山大河如土丘丝带,高楼大厦如火柴之盒,而密密麻麻之人群,则渺小如蝼蚁,几乎不可见矣。其所见所闻,又岂是地面之上放飞它的那个人所能够想象到的。
普通人朝九晚五之工作,柴米油盐酱醋茶之日常生活,便是那在地面行走之人;而他的精神生活,“历览千载书,时时见遗烈”,与往圣先哲为伍,沉浸于追求真理之氛围中,其精神便譬如那手中之风筝,自由翱翔于人类精神的浩瀚太空。人之不可以没有日常生活,因为他有肉体,庄子不也曾做过涸辙之鲋,五柳先生不也曾种豆南山之下,苏格拉底不也曾被悍妻泼过洗脚水,斯宾诺莎不也曾以磨镜为生?可他们就不仅仅是普通的农夫、市民与工匠,因为他们手中的“风筝”,正在无边无际的精神天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着呢!肉体之于他们,仅仅是个无法摆脱的蝉蜕,仅此而已。但他们精神的风筝,已飞入人迹罕至之太空,是绝大部分人类的目光所不能到达的地方,其翱翔之自由,其风光之无限,其愉悦之难言,更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他们的肉体与普通人无异,也有生老病死,可他们所放飞出去的精神“风筝”,则永远翱翔于人类精神的太空矣。你精神的风筝何时能够从地面起飞,升入高空,你便能够看到它们的灿若星辰之身影,你便能够与它们为伍。假如你看不到它们,那是因为你的“风筝”飞得不够高远,而不是它们不存在。它们只给有资格欣赏的人看!
人就是这么一种生物,他既有肉体,与猪狗牛羊豺狼虎豹无异,可他同时又具精神,而正是后者,才让他成为了“万物之灵长”。造物主十分公平,每个人生来手里便都紧攥着属于他的风筝,但这风筝只有真正飞起来才算数,一辈子将风筝紧握手中的人,等于没有风筝!大多数人从来就没有意识到他手中还有一只可以自由翱翔于蓝天之上的风筝;有的人也试图放飞,但没有成功;只有少数人成功地将手中的风筝放飞了起来,这些人啊,便是人类中之佼佼者、高贵者,他们参与了人类的进步,书写了人类的辉煌,他们是天之骄子!而想将手中的风筝放飞也不难,自由便是那适合的风,思想便是那放飞的技巧,仅此而已。
二O一六年六月三十日上午
(刊《杂文月刊》2017年第7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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