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人忆 | 偷核叶儿(杏)

作者简介：老农民（网名），五台豆村大石岭村 人。受过苦，教过书，做过饭，修过路，架过桥，背过窑，经历颇丰，终无所成。曾任职于忻州师院，现已退休。

偷核叶儿(杏)

——童年纪事之三十五

文/老农民

在我们那一带，杏不叫杏，叫核叶儿(héyèr)，带着儿化音，可亲切哩。如果有谁胆敢说杏，定会有人呛你几句。说走了还没三八两天，就捣起接掐(京腔)来了，快连你爹也不认得了。受呛者要么赶紧改正，要么默默无语。

核叶儿(杏)在我们那地方，虽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但却是童年生活中添彩增兴不可或缺的东西。

老家是五台一个小山村，地处干圪梁上，环境有些不能尽如人意，特别是在过去，十分缺水。平川里人们常吃得菜蔬十分罕见，像瓜桃梨果之类尤其稀罕。这样说，倒不是为所写内容寻根找据，强辞夺理，只是想说明一下，对于我们这些顽童，即使是毛桃酸杏，照样叫我们心心念念，宝贵异常。

十一二岁的时候，正是顽皮的童年，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淘"的事来……偷核叶儿(杏)可以说就是其中之一。有时从毛杏开始，一直到黄熟为止，心里总会念念不忘。

我们“光顾"的这家，房背后是个圐(kū)囵。春天象征性的种上些玉茭，由于你来我往，你践我踏，始终没见长成个气候。圐囵中靠东北有一棵核桃树，也结果，不过熟得迟，听说吃上青核桃闹不好还能“秋"(歪)了嘴，因此，我们常常惟恐避之不及，生怕无来由歪了我们的小嘴嘴。正房的背后是两棵大大的杏树，靠东的是一棵我们称之为"羊粪蛋子"的杏，黄得迟，个头小，常常忽略不计。我们关心关注是靠西这棵。它的果实个头大，果肉厚，又是甜核(guó)儿(我们叫中核子)，因此，常常是我们一门心思"照料"的对象。

每到夏天歇晌开始，树上就该有毛杏了。尽管有值日学生街上巡察，我们抽个机会，躲开他们，相跟两三人，总要偷那么几次。谁叫它是我们村唯一的甜仁儿呢。到时，我们几人趴在圐囵边上，先四周眊瞭眊瞭，看见没人，才会蹑手蹑脚踅到树跟前，选派一人上树去"偷"，其余人仍藏在周边，见有情况，好抽身脱逃。

上树的人是我们几人中的杰出代表，他爬树缘墙，十分利索，登髙走低，面不改色，属于小团伙中的领袖人物。只见上树者三把两下脱下上衣，扔给同伴，立马爬到树的高处，把那绿绿的毛杏带叶子拽下来，不慌不忙，装在肚兜里。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所谓肚兜就是凉腰子(二股筋背心)往裤子里一掖，用裤带一紧，就是现成的放核叶儿的袋子。尽管又扎又毛也已经顾不得了。趴在树上，能清楚地看见东家出来里去。每到夏天，他们家就会在南房准备一个煽炉子做饭，一会儿端着山药豆角去煎，一会端一畀子去蒸窝窝。大部分时间不留心房后的树上。他家人口多，吃饭迟，这时正各做各的，无心留意房后的状况，更何况，这家人皮背厚，心地好，耐糟踏，从不会以大人之心度“小人"之腹，也全没想到有小孩作害还不能吃的核叶儿。有时也偶然抬头看看，也只是随意一瞥。这时，树上正努力工作的这位，赶紧停下手来，紧紧贴在树干上一动不动，心忽丢忽沓乱跳，生怕被发觉，从树上拽下来，丢人现丑，真成了疥蛤蟆跳门槛——又顿屁股又伤脸。因此，单等人家回到屋里，连爬带溜回到地上，提溜上两只破鞋，赶紧离开。

按照约定，大家赶紧到后边的沟里碰头，上树者从裤子里掀起凉腰子，好些带枝带叶的青杏骨溜溜全漏到草皮上，有那么一大堆儿。虽然有些“来路不正"，可“分脏"也多少有些讲究，当然是风险大的拿多些，其余人一视同仁。

这样，下午上学时，我们几人口袋里就会东西可供摆赛(五台方言意为炫耀)。会不时地拿出来显摆显摆，要不拍拍口袋，向同桌的小女生显示一番。至于来路，大家心知肚明。有时偶发善心，也掏那么四五个给她，尽管课桌上常常画着“三八线，但此时也就不讲究这些了。要不咬一口虽然酸得咝咝吸气，脸上却显得得意非凡。潜台词就是即使酸，你能享受上吗？吃完酸酸的果肉，杏仁也舎不得丢。嫩的时候可以放在耳朵里孵小鸡，只等外皮变色，白的变出桔黄色，我们就认为是孵成了，剝了那一层外皮，放到嘴里嚼几下，立马咽了，还真有点甜咝咝的……

文/老农民 原创

编辑/五台人(sxwutairen)

原创投稿，转载请注明作者及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