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宵谈戏

《宇宙锋》 梅兰芳 饰 赵艳容、刘连荣 饰 赵高

　　有一天在长安演毕，吃完宵夜，回到旅馆已经两点多，但是梅先生因为表演过于兴奋，又吃了两杯浓茶，睡不着觉，跟我聊天。他问我，今天的戏怎么样？我说：“你个人的部分是无懈可击，观众的情绪也很高（那天是《宇宙锋》）。”他说：“我还不能满足自己的要求，因为这出戏前半部分的场子，还有些不够紧密，处理剧中人的个性，除赵女而外也描写得不够刻划而明显，当然在大体上是没有甚么大毛病的。”我说：“我一向主张从'修本’起到'金殿’止，这是全剧的高潮，观众最需要的部分，所谓去芜存菁，就是这种意义。”他又告诉我许多关于幼年学艺的甘苦，以及前辈的典型。他说：“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对白、身段以及其他的运用，完全是一种斗争的情绪，譬如《宝莲灯》王桂英与刘彦昌的大段道白，就是一种很好的例子。假定有一方面不能把握住剧中人的人物性格，结果造成了一种不平衡的气氛，观众的情绪，随之下降。没有在台上工作过多少年，不会了解这种情况，这里面不是优胜劣败的个人主义，而是争取观众做好本位工作的问题。所以好演员必须照顾到同场每一个伙伴，像过去有些恃才傲物的人，专门显露他人的短处，腔调自己的优点，这些都是错误的，应该检讨的。”

　　（摘自 《许姬传七十年见闻录》 中华书局 1985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