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学生春柳
我和我的学生春柳
陶建军
湖北麻城市特殊教育学校
春柳听到这个名字,不能不能让人联想到春天里这样的画面:细雨蒙蒙,一棵棵柳树在雨雾中“仰起头”,仿佛在用雨水冲洗着自己的“秀发”。而枝条们,有的在欢快的跳着优美的舞蹈,攀枝欢跳;有的紧挨在一起,仿佛在说悄悄话呢!在漫漫严冬之后,春天的柳树给人多少温暖,多少希望,多少柔情。
我们完全有理由可以这样想象:他的父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希望她像春天的柳树一样婀娜多姿,希望她能够给人带来春天般的温暖和希望,希望她能够有柳树一般破冰的生命力。
可是,我的学生春柳,却不是这样。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真在傻傻的笑,口角再流着口水,鼻梁低平,眼裂小,眼外侧上斜,有内眦赘皮,外耳小,硬腭窄小,舌头动不动伸出口外。她身材矮小,衣服破旧,散发着难闻的馊臭的气味,看着这样的一个孩子,我只觉得胃部一阵搅动,差点没吐出来。跟她对话,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清晰的语音。只能呀呀叫着。
我给他们上的第一课,也是我转岗到特教学校的第一课——《人》课文很简单,看图学汉字:“人”“口”“手”“耳”“目”“鼻”。要求学生能够认识“人”,指出自己的这些相对应的器官。
对于我这个曾经长期担任九年级语文课程的老师来说,不要三分钟,一气呵成都讲完了。怎么读,怎么写,哪个器官在哪里,都说完了。
看看讲台下面的十来个孩子,他们有的表情呆板,一脸茫然;有的摇头晃脑,念念有词;有的满脸笑意,不知所云。更有甚者,我们的春柳在干什么?她靠在桌子上,我分明看见她正在抠出自己的鼻子里面的污垢,塞像嘴里,而且仿佛是美味。
我立时崩溃,忍着呕吐,赶忙纠正她这样不卫生的举动。
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开始点名提问。读“人”“口”“手”等字。大跌眼镜的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认识。我的后背当时就拔凉拔凉的,尽管那时九月初的天气,酷暑的余威仍然烘烤着我们。
我以为最简单的“人”都没有人认识。春柳看着这个字,满脸憨笑,嘴中“啊“啊”的不知道说什么?
一招不成,再生一招。教不会读,教她写吧。拿出铅笔和练习本,教他们写“一”和“人”这应该是最简单的汉字吧?可是就是那个一,你让他们写一横,他们就写一竖,或者写成了三角形。天呐?那时的我倒真是束手无策。
有人说得好,既然你不能改变别人,你就学会改变自己。面对着春柳这样发的孩子,教认字不行,就她们背诵儿歌,还不行,就教汉语拼音。没想到还是不行。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这样一篇文章《汤普森夫人》;文章说开学的第一天,她站在五年级的学生们面前,说了个谎。她看着她的学生,说她会平等地爱班里的每一位同学。但这是不可能的,那是因为坐在前排的一个小男孩,他叫泰迪·斯托达德。汤普森夫人发现,泰迪根本无法与其他孩子们玩到一起去。他的衣服很邋遢,身上也不整洁,而且不怎么受大家欢迎。汤普森夫人很喜欢在他的卷子上用红笔画一个个红叉。
就是这个泰迪,让汤普森夫人懂得了,教育的真谛,不是在于传授给孩子多少知识,而是教育孩子学会生活,学会做人。文化知识的传授,学业成绩的提升,并不是教育的全部。由此汤普森夫人改变了自己的观点,从关心孩子的生活入手,终于有效的将这个被人差不多遗弃的学生教育成一名博士。
那么面对春柳这样的孩子,文化知识相对于学会生活来说,就变得次而又次。那,我该怎么办呢?我和生活老师一起,从教她搞好个人卫生入手,进而叫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让她整理内务,接着又让她学会扫地拖地。
2015年秋季学期,我每天吃了早饭以后,就拿着拖把,在教室门口等着,指挥着她从走廊的这头拖到那头。刚刚开始的时候,她不听话,走不成线,我只有推着她,她推着拖把,慢慢走,后来动作慢慢复杂起来,可以来回推拉,再可以有意识的每天坚持,一个学期下来,效果不错,她学会了拖地。
不管怎样,如今三年已经过去,她的动作思维在我们的不断训练下,真的有所发展。如今她的脸庞不在邋遢,她的身上没有难闻的气味,她在课堂上也能够坐下来。心理学的知识告诉我,在动作思维得到发展的时候,她的形象思维、抽象思维似乎也有进步。当我开始有意识的叫她学习汉语拼音,拼读“老师”“春柳”的文字,她的发音逐步在听得清楚,看到我也“阿吉”“阿吉”的叫着。
2016年的暑假,我们到她家里走访,她竟然能够认出我,还欢天喜地的跳着、舞着。他的父亲告诉我在家里能够扫地、拖地了。孩子的变化令人欣慰。
虽然,后面的路还好长好长,虽然我不知道她能够进不到一种什么地步,但是我坚信,她会一天比一天好。
我在想,也许特殊教育的真正目的就是要让残疾儿童,学着生活,学着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