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德 | 成长的岁月(十)——劳动
【往期回读】
成长的岁月(十)
丁沟中学 陈庆德
我真正从事体力劳动的应当是我高中毕业的1975年。那年正是全国第二次“农业学大寨”会议召开过。上下一片苦干掀起高潮,我赶上了。
6月毕业回家后,我就被当成了劳力使用了。队里定我每月出勤28天,多出一天,就奖励一天工分;少出一天,就罚一天工分;病假一天,罚半天工分。我母亲基本是常年多病,她定每月25天,她大概最多能做20天,所以她每月要被罚很多工分,做到的工分有限。所以她要经常把家里有限的好东西拿出去孝敬生产队队长。
记得我那年做的第一件事是“撂灰”,就是把生产队猪圈里的肥料通过墙上的一个小口撂出来。我借了铁齿灰叉就去了。
谁知这活里还有诀窍。其他人早在我前边去了,他们选了里面坑浅的,这样,撂起来就少费力;他们又选了里面干燥的,这样,人在里面劳动舒服些,而且出的肥料堆头大,拿的工分也多。他们还坏,在几个好的猪圈各撂几下灰,就是告诉我:这领地俺占了!我当然不知道这些,怪不得他们抢在我前边到,见到我还笑嘻嘻。
我朝墙洞里看了看,留给我的猪圈里一是里面坑深,二是里面潮湿有水,三是臭味特别大。我虽然体力单薄,但我那年20岁,即便体重才九十多斤,但我正值青春,精力旺盛,而且有爆发力。我还想毕业回家有个好表现,好在三年后被推荐上大学呢。我默念一遍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毫无畏惧地脱了鞋,学他们赤脚进去干。开始,我还不明白,干了一会终于悟出了他们的“险恶用心”。光脚倒不怕猪粪脏,但泥灰里玻璃、瓦片,伤了脚不就“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了?
我立刻回家穿上5块钱新买的靴子,继续干活。我也终于完成了一个猪圈,有一方多土堆,上面黑黑的淌着臭水。出来休息的时候,我看别人挺轻松的,可我只穿了一个小裤衩,浑身是汗,还眼睛发黑。
撂第二个猪圈的时候,我一灰叉下去,一个叉齿竟从脚上的靴子上穿过进入土层,拔出灰叉,巧了,居然是从我脚的两个趾头间穿过,擦了一块皮,出血了,我也不在乎,只是可惜那只新胶鞋。
一个下午,我和其他人一样完成了两个猪圈的撂灰,数量也不比他们少。最后我提议请他们两个到附近的小镇上洗澡,还可以看一场电影。我也想了,我刚刚参加劳动,还需要他们以后多照顾点,洗澡8分钱,电影票3分钱,我为他们两人花2角2分钱,可以收买两个人心呢。他们跟我去了,看了电影,很高兴。
几天之后,想不到我的脚感染了。正好我们队里养猪的饲养员犯贪污罪,还有一个光棍犯强奸罪被大队抓起来,要一个审讯记录员,他们知道我有文才,就让我担任了。我们队里还安排了一个看守和我一起去。
民兵营长负责审讯。我在里面蹲了10天,拿社员的平均工分。也知道审讯人的过程和方法了。你交代了,他们还是永远不满足,像榨油那样,总想榨完最后一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后一滴,就用折磨的方法。
一是,晚上不让你睡觉。我也跟着少睡了不少觉,不过,他们不讲话的时候或者“用刑”的时候,我可以打个盹。
二是,大热天的,把人关在小房子里,还让老看守拎来几个煤炭炉子,也不给水喝,只等你敲门喊招供。我偷偷地给他们送过水。后来他们回到队里劳动的时候特别照顾我。
十天后,我又回到了队里,说挑粪就挑粪,说挖墒就挖墒,说抬土就抬土,反正白天做,晚上也做。
开始做的那几天,特别难受,浑身疼,肩膀红肿,腿又酸又痛。过了若干天后才好点。那时做了苦工,还没有什么好的吃,有时,一天三顿喝糁子(大麦粉)粥。那时也特别能吃,一顿能吃一斤米糙米饭,还要吃一条烤山芋。我高中学化学知道盐的析出,还理解不深,干活的时候,自己的背上也结了一层盐霜。
一个月给我28天定量,我做满了30天,大月就做31天。这连一般壮劳力也不能做到。我这样做当然是有理想支撑的,我要想用三年的劳动表现来获取上大学的机会。
队里的人也说我不简单,他们评价我:体力单薄,但做事不卖奸。
当然,我做事还是投机取巧的。比如挑粪,我会走得特别快,有一里多路,走得快,就会感到轻些,特别是走快了,由于共振,桶里的粪就会泼出去,到田头的时候,我的桶里每每只有半桶了。我走过的路的两边,到处是泼出的粪。到了田头,我又不像其他人规规矩矩地一勺一勺地往外舀着浇地,而是搬起桶就往田里泼,这样可以省出时间,坐在粪桶担上歇着等同伴。别人不得歇,而我却得到休息。
挑稻把的时候,白天他们一头挑四个,我就挑大点的一头挑三个,到了晚上,我就一头挑两个,把横着的稻把竖着挑,给人感觉稻把也碰到扁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