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可能

秋天一到，院子里的白杨树叶子就枯黄了，一起枯掉的，还有园子里黑眼菊的焦黄色花朵，紫色雏菊的嫩白花蕊，马兰花的青绿叶片，以及车轱辘草的裸露根茎，还有一些我尚叫不出名字的花朵和植被，它们在秋天到来之后，全部委顿了。

早晨，透过蒙着一层薄雾的后窗看出去，那棵白杨树的叶子已经凋落了一半，失去了叶子的枝干弯弯曲曲、又显得有几分倔强似的，桀骜不驯地指向天空的一角。一只麻雀偶然落在上面，四下里望了望，啁啾几声，又“突”地飞走。树枝子轻轻颤抖了几下，继而恢复了平静。

没有风。秋天的风很少在清晨时候刮起来，风也是要休息的。它们要在太阳升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再起来，伸伸懒腰，打三四个哈欠，猛一抬头，才发现已经日上三竿。风一起床，就开始调皮，一刻也不得空闲。风吹过林间，吹落了叶子。风吹过草丛，吹枯了秋草。谁也挡不住这秋风的脚步，被它欺凌过的山川和田野，很快就光秃秃的了。鸟儿在空中飞过，都不愿驻足。何况，那些从南方来的鸟早都迁徙了。满世界里，只有麻雀儿们在“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

白杨树的叶子落在地上，很快就被环卫工人拾走了，要想看满地秋黄，需要到远处的山林里去。我一个人是不敢去的。怕满树的叶子把我也当作一场风，或者一只鸟。它们看我来了，就开始哆嗦。我这样瘦削，原本是不会对一棵树、一株植物造成任何威胁的。可它们分明还是怕我了，大概是怕我脚踩着落叶发出的沙沙声，怕我的衣裙掠过丛林的声音，甚至是怕我的呼吸声吧？我这个人，比每一片叶子都要大数十倍，即使我装作很弱小的样子，但在叶子们看来，我的每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将是它们的一场劫难。

不到林子里去，那秋天适合做什么呢？我常常在秋天到来的时候，显得手足无措。担心爱得深了，会被轻贱。爱得浅了，又显得薄情。有谁能告诉我真实的答案呢？告诉我该怎样拿捏好这些情爱的尺度，然后手把手地教会我，如何从容面对，如何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