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唐启宋，与颜真卿并列的书法大家

中国无疑是一个文化昌盛而流传脉络清晰的国度，比如我们说文学的唐诗、宋词、元曲以及明清的小说，无不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在前人的基础上承前启后变生出来新的文学形式。书法这种特殊的艺术形式，也有其非常清晰的继承和发展历史，比如晋唐至宋元，书法的转换承接中，就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书法大家，他就是杨凝式。

杨凝式（873年－954年），字景度，号虚白，陕西华阴人，后居洛阳。生于唐懿宗咸通十四年，卒于后周世宗显德元年（954年），享年八十二岁，当然，还有另外两个说法，一说他活了八十三岁，一说他活了八十五岁，这不重要，总之，是一个相对长寿的人。当然，也正因为他长寿，他才可能经历后梁、唐、晋、汉、周五代，官至太子太保，世称“杨少师”，也正因为他的长寿，他才成为一代承唐启宋的大家。

启功老先生在他的《论书绝句》第五十七首中曾经专诗提到过杨凝式，原诗是：

非狷非狂自一家，草堂夏热起龙蛇。

壶公忽现容身地，方丈蓬山是韭花。

先把原诗逐句解释一下：

第一句，非狷非狂，其中的狷，是的是孤傲的意思，杨凝式在历代的书法人物中，有“杨疯子”的说法，因此，有这样的诗，意思是他并不是疯子（关于他装疯的事情有好多回，每次都几乎跟政治和官场争斗有关，他的一生能从容生长在乱世几个朝代，并且一直在朝中为官，他这种时不时就“装疯”一次，时不时就“糊涂”一次，实在有着不可埋没的功劳，因此世人称他为“杨疯子”，也算有道理）。自一家，自成一家的意思。

第二句，草堂夏热，都是杨凝式行草体的帖子名字，起龙蛇，形容行草书体笔势飞舞的样子。

第三句，壶公，传说中的仙人，这个仙人白天能与人一起游玩，晚上就藏身壶中。忽现，忽然展现。容身地，（壶公的）容身之壶。结合上下句，是找到了杨凝式书法的源流和根据。

第四句，方丈，相传身为菩萨的维摩诘所居的居室只有一丈见方，但容量却是无限的，比喻容量大，法力深等意思。后来，人们也大都以方丈一词来称呼禅宗寺院住持所居之地。蓬山，传说中的仙山。是韭花，是《韭花帖》。

（《韭花帖》）

杨凝式初学欧阳询、颜真卿，后来又学王羲之、王献之，后一改晋唐之法，用笔走向飘逸奔放，不管是字体结构，书法章法，字间留白，都别开生面，自成一家，风格独特。

宋人对杨凝式的书法极为推崇，把他与颜真卿合称“颜杨”，可见地位之高。但是杨的书法平生所书的书迹大都在寺院，园林等墙壁和门额之上，也就是说都在建筑物上，这些建筑物颓毁，则他的书法也跟着同归于尽，现行的碑版字帖中，竟没有一个是杨凝式的。

（《卢鸿草堂十志图跋》）

（《夏热帖》）

（《神仙起居法》）

现存的杨凝式书法有四种，分别是：

《卢鸿草堂十志图跋》，这是给别人写的跋文，行文天真烂漫，一气呵成，拿着这个跋文和颜真卿的《祭侄稿》相比，也“竟无多让”，水平很高啊；再有是《韭花帖》，小真书精警奇妙，几乎达到了前人所有未达到的境界，后世传摹太多了，简直也是楷书的法帖，只是字太小，篇幅太过短小，但尽管如此，仍具很高价值；《夏热帖》挥洒酣畅，上面说了，简直是笔走龙蛇，但是现存字完整的帖子不多；《神仙起居法》则行笔流滑，帖中有的字的写法就像游戏一样，可能是“装疯”时作品吧。

杨凝式承唐人笔法，加之自我生于五代乱世，不得不以“装疯”等特殊生活状态生存，据说，他还是个小个子，才华横溢，但可能不受人重视，因此，他可能也需要有些独特的自我包装，因此“装疯”也可能有他性格的原因。但不管如何，在书法的继承和发展上，杨凝式功劳甚大。我们在以前的文章里提到的“宋四家”（即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都深受其影响，对后人的影响之巨，不可小视。

（《启功论书法》原图及诗解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