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面条
面条都吃过,不稀奇,挑食或是不挑食的,捱到肚子饿瘪了,咚咚咚跑进厨房,下碗面吃最简单。操作也易行,三水的饺子两水的面,炉子坐上锅,等水在锅底冒出泡下面,开两次面,浇两趟水就大功告成。别等水开下面,容易糊汤。面是楼下压面机压出来的,一根根用细木棍挑起来,放太阳下晒,这样的面不劲道不行。到面馆吃面要讲究些,苏州、无锡就不一般:面汤有红汤、白汤两种,红、白汤水不能“蹿边”,在汤锅里要小沸不停;光浇头有好多种,当天做当天卖,不过夜,焖肉、爆鱼、鳝丝、虾仁、香菇、素交……,多的数不过来,啥食材都能和浇头靠上边,民间说有几百种,真得有。浇头都单另盛,和面分开,个别客人面前有摆上几种浇头的,一样一样尝,冷不丁从怀里摸出个小酒瓶,啜上一口,都是些老食客。江浙一带吃米饭常用小碗,吃面是大碗,比陕西、山西面碗要小,但在当地算是硕大的。拿大碗吃面蹲着吃,端个粗瓷大碗,脑袋都快埋进碗里,滋溜滋溜干完一大碗满头大汗,这吃法得多诱人食欲?北方能见着,南方少,或者根本瞧不见。面条种类多,不消说,各地都能做出花花样,但最爱的,兴许还是自己家乡的那个样。湖北人爱吃热干面,出了湖北,再找个热干面馆就难,找着了能一蹦三跳,跟大海里捞出根针似的,尝一口,南橘北枳了。往四面八方去,到哪,都有当地的面食:烩面、臊子面、刀削面、担担面、炸酱面、油泼扯面……,这还是能叫上字号的,叫不上的肯定会不少。北方人守着自己的面吃,是出了名的。前些年去郑州出差,二七广场边上有家烩面馆,正是晚餐的点,进去坐好,抬眼便是黑压压一片,男男女女,年轻人占多数,各自个埋头吸溜着一大碗面。集中这么多人围绕一碗面,这阵势,碰上头一回。福建沙县人爱吃的,有葱油拌面,佐料实在简单,四样:油、酱油、芝麻酱、葱花,端上来香喷喷,被裹在沙县小吃里带到了各地,生意还挺好。武汉的热干面,十多种佐料掺和一起,往面上铺开,够霸道,够热闹,够有个性,但走出外面,似显拘泥,放不开,在家里狠,在外面当和事佬。有了特色,是否有了局限?有个朋友曾在泰安开早点铺子,卖热干面、茯子酒,刚开张几天还好,等新鲜劲过去,客人又跑回了隔壁的老店家,眼望着人家烧饼、馒头、疙瘩汤一出一出的,经不住亏,往回撤了。都说有民族性的,就有世界性,光这,我多多少少有点疑惑。吃快餐面,还是八十年代初,用个简易的塑料袋四四方方装着,是北京一家食品厂产的,当时当零食吃。后来要高级的多,桶装的,倒开水就成。多年前有个同事的儿子高考,考前一个多月买了几箱的桶装红烧牛肉面、酸辣牛肉面码屋子里,显摆给我们听时,把我们一个个羡慕的直缩脖子。搁现在,是太稀松平常了,坐火车遇上吃桶装面的,都绕开走,嫌味大。真要吃上一回,都找旮旯吃,怕人看见。有张摄影相片发到网上,也是说面的,相片里是一个边远山区的娃,正幸福地像花儿一样捧着桶装面开吃,旁边也有个娃,羡慕地咬紧了嘴唇,眼睛里噙满了泪……,旁边配了段文字。文字写:这是他在生日里,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他”,是指那个双手捧桶装面的娃。
陈永祥,黄石人,原大冶钢厂工作,现做销售,把钢运到江浙去卖,卖不动的时候,歇下来写诗,以为诗歌会带来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