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赌博 娄炳成
在古汉语里,“博”与“搏”是通用的。所以,赌博就是“赌”和“搏”的结合。
人都有赌性。我们不难想象,在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后期,先民们所获取的生活资料逐渐丰富了起来,其中的某个人、或某一部分人的赌性突然膨胀生发开来,或用猜卜的方法,或用比力气的方式,或以食物为胜注,或以饰物为酬答,像玩游戏一样赌了一把。结果,一次偶然的戏耍激活了所有的人的赌性。——他们惊喜地发现,用一种简单的游戏方式,就可以获取比数天数十天劳动的所获还要多!于是,赌博业应运而生,历千万年而不衰,直至发展到今天,变成了形式为五花八门的博彩行业。
到了奴隶社会,赌博业被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这一时期,赌博的方式也演变得最为独特而残忍。奴隶主双方打赌,都挑选了自己最强壮的奴隶或战俘,手持利刃,以性命相博。搏击者幸存的一方为赌胜方,反之则为赌输方。肘王和妲己打赌孕妇肚子里的胎儿性别,为了证实输赢,竟然将孕妇剖腹,不惜牺牲两条人命!
在政治上,以推翻君主、打倒政敌、排除异己为目的的一切阳谋阴谋,也都是一场赌博。政治赌博的赌注往往是江山、地位和人头,其惨烈、痛苦会更多的持久地转嫁在老百姓身上,所谓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在军事上,每一场战争,每一个战役,每一次战斗,也都是一场赌博,并且是特定形式的赌博。军事赌博虽然是政治赌博的辅助手段,但更加惨烈,对生产力的破坏和对社会积累的消耗更为巨大。军事赌博,由于是生死对抗,最大程度地调动、激发和集中了人的体力、智慧和创造力,刺激了科学技术、军事装备、军事理论、战略战术等等的飞速发展,使得人类用于战胜自身的代价,比用于战胜自然的代价要高昂得多。在人类消灭自身的战争赌博面前,任何自然灾害都会黯然失色!
体育竞技本身“博”的成分比“赌”的成分大,但与博彩套在一起进行,也就成了“赌”和“博”最“完美”的结合。“人生能有几回搏”、“拼搏”、“搏击”、“搏杀”、“搏斗”等等这些词,之所以将树心旁的“博”换成了提手旁的“搏”,是突出了力量和击技的意思。赌博是要有心计的,而体育竞技更多的则是需要实力、体力,以交手为主要标志。
在商场上,每做一笔生意也无异于赌博。凡有输赢、但凡求利、要想取胜的事情,都带有赌博的性质。以一的成本,去求取大于一的利润的商业行为,与赌博的本质是相同的,只是所遵守的规则不同而已。
爱情、婚姻,人的这个至高无上的终身大事,同样是一场赌博。其赌注是无法用金钱去衡量的,是感情、青春、贞操、心身乃至一生的代价的总和,关系着人的一生的幸福与痛苦,是终其一生的最大的赌博,是当初无法预测的有可能输掉一生幸福的孤注一掷,所谓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
赌博的心理,赌博的意识,赌博的本性,表现在我们的生活的各个领域、各个层面、各种活动中。求学、求职、打工、升迁、种地、做工、航天、航海、驾驶、垂钓、游泳、抓阄、吃香喝辣、贪污受贿、寻欢作乐,打情骂俏,等等,都或多或少含有赌博的成分,无论你是刻意而为,还是被动裹胁。只要是有两种以上的结果、而你只求取最好的结果、并且是一厢情愿、同时又以最坏的结果为代价的行为,就是赌博,或变相的赌博。
我在20多岁的时候,由于血气方刚,遇到赌博场就愤而扑上去砸场子。我多次在赌场遇见衣衫褴褛的人,便以呵斥的口吻开导他们:你用赌博输掉的钱去买一件象样的衣服不很好吗?他们竟然把我的好心当作驴肝肺,用异样的目光仇视我。如今回想起来,我觉得我当时非常幼稚。在赌徒的心里,他想赢得的岂止是一件衣服,而是全世界的总财富!
赌博的利润是没有极限的,它是无限大,这是它的巨大的吸引力之所在;赌博的风险与它所求去的利润又是呈正比的,一夜暴富的反面,是倾家荡产、血本无归。它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杀死对方,又会杀死自己。不输的唯一秘诀就是不赌。而赌徒的心理往往是,赢了还想赢,输了想翻本,循环往复,永无止境,金盆洗手、浪子回头的人很少。
话说到这份上了,有人该总结道:人生也是一场赌博。是的。但,人生是一场特殊意义的赌博,其特殊意义就在于,它是以三分赌、七分博的方式,去求取个人人生价值最大程度的实现。侥幸取胜,也就是机遇、运气、偶然占三分,剩下的七分,要靠自身的艰苦努力、顽强奋斗。没有机遇、运气和偶然,人的赌性就不会延续千万年而不衰;没有博的精神,也就不会有人类社会的进步与发展。一味地依靠赌,企图侥幸取胜,只能成为幻想家和懦夫;舍弃了赌,也就是放弃了冒险,一味地苦做苦食,认为奋斗与结果永远是呈正比的,也不是智者所为,只会流于书呆子。
“赌”和“博”的度、量、衡是不一样的,但“赌”和“博”又决不是泾渭分明、相互对立的。何去何从,全在于你自身的把握,全在于你对它们的正确认识和实践。我对“赌”和“博”的认识就是三七开,即人生是三分赌、七分博。君不闻,叶倩文女士还在动情地高歌: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