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济水” 征文 | 抬神 | 作者：郑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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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因水立，村由庙建。庙街村（唐称清源镇、宋称庙道镇、清称济庙镇）位于北海街道的济渎庙周围。千百年来，在济渎文化的影响下，每逢正月初一、元宵节或其它重大节日，庙街村逐渐形成一种民间祭祀、祈福活动——抬神。这种抬神活动又扩展到北起太行山、南至轵城、西起李八庄、东至南水屯，方圆约二百平方公里的地方。

抬神的初级组织叫会，各会敬什么神，就抬什么神，也叫什么会。庙街村有“三会”：东社的太尉会，老百姓称老猪爷会，指庙街村的东街和部分北街村民，主神供奉老猪爷，另有普神十一座，神像有黄飞虎、闻太师、大王像等，参加抬神活动的有一百多名青壮年男子，轮流交换。西社的张夫子会，最早为康夫子会，因东社有老猪爷会，猪吃糠，故更名为张夫子会。主神供奉老康爷，另有普神六座，神像有张飞、哪吒等。南社的神门堂会或张祠堂会，以张姓为主，共十五户，主神供奉观音，并有普神一座。各会有会首、会产、会房、道具、乐器等。会首，一般由德高望重者担任。各会所供奉的主神就是会神，如太尉会主神供奉老朱爷，就抬老朱爷神像进行游行表演活动；张夫子会，主神供奉老康爷，就抬老康爷神像进行游行、表演。普神像形无定制，主要是为了烘托气氛所用。主神像和普神像大多是用老槐木雕刻而成，有男有女，面目各异，有的威严肃穆，有的狰狞可怕，有的张牙舞爪，有的端庄秀丽，神情不一，色彩鲜艳。

会的高级组织叫水。水有水头，即组织的负责人。水以人际关系和所处的地理位置来化分区域，大多由附近几个村的会集为一水。如：县城北街为抬普神磐阳水水头，约聚合三十余个村庄（当时庙街共有普神17座，为县城北街抬普神磐阳水水头所辖，是该水最多的村）；城南街为抬普神戴环水水头，约聚合二十余个村庄；石河村为抬普神天井水水头，约聚合有十余个村庄。抬神活动一般安排在正月初一、十五、十六进行。各水路先在一个村集结完毕后再进行游行表演活动。平时各村有节日或喜庆活动，会用本村的会进行表演活动，有时候也邀请附近村庄的一两个会来参加。

每逢春节在举行抬神游行表演活动前，水头们会开会商量活动的有关事宜。诸如，规模多大？邀请几个水参加？场地（校场）定在什么地方等。方案定下来后，再由各水头通知各会首，若无特殊情况，各会都会如约而至。

大年初一早上，村民们便早早吃过早饭来到街上。各会的负责人和参加者先来到会房集中。大家把神像抬出来，认真地打扫干净，绑上架子，接下来进行人员分工，待职责明确后，就浩浩荡荡出发了。长长的抬神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最前头是扛会旗的，紧跟着是众人敲打着各种乐器，鸣锣开道，接着是彩旗队伍，少者十几面，多者三四十面，彩旗外镶花边，中画图案，多为飞禽走兽，如：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等。队伍中间就是众人高高抬起的主神像，跟着抬的是普神像。神像大多高大沉重，会首一般根据神像的大小确定抬神的人数，有时也会为表现神会之壮观而多定人数。主神像最多十六人抬一个，最小的神像也需四个人才能抬起。队伍的最后边跟着换班人马，两边是围观的群众。那阵势，既庄严肃穆，又热闹非凡。

各会都提前集中到水这一级组织后，以水为伍向校场行进。进入校场后，先在场内走一圈，一是热热身，二是向组织者和看热闹的群众报到。组织者看到某水到来后，便高喊：“落架！”于是，各会各水就把自己抬的神像小心放下，原地小憩。

待所有的水进场完毕后，抬神活动便正式开始了。各会都是打锣在前，彩旗在后，神像最后，在锣声的指挥下，根据所抬神像表演各种节目。

各会的敲锣人实际上就是整个节目的总指挥。敲锣人都有一个帮手，和第一个打旗人相互配合，负责给表演队伍提醒。根据不同的表演节目，也有两、三个人负责敲锣的，有人执大锣，有人执面锣或小镗锣，互相配合，打出各种节奏，指挥表演各种动作。抬神人则要和锣声配合，才能完成一整套动作。

随着锣声一响，各表演队伍开始表演。大锣声震耳欲聋，小锣声此起彼伏。锣声有快有慢，有轻有重，有高有低，有刚有柔，急如万马奔腾，重如雷电交加，快如挑担疾走，慢如田间拔草，轻如纺线，柔如绣花。抬神者根据锣鼓声，高抬低接，前走后退，左摇右摆，狂舞不止，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只见锣声、鼓声、号子声、加油声、叫好声、欢呼声此起彼伏，犹如一首交响乐，更似千军万马，沙场点兵，蔚为壮观。

各会表演动作不尽相同，抬不同的神进行不同的表演。抬武神的队伍多进行武姿表演，大步跑出蛇形路线，紧步前走，缓步后退，高抬低落，花样繁多；抬文神的队伍多进行文雅舒缓的表演，碎步走，小步跑，扭秧歌等，不一而足。

不管是哪种表演，抬神表演队伍都是鸣锣在前，彩旗中间，神像在后。“你方唱罢我登场”。随着前面表演的队伍锣声一停，还没有完全退出场外，后面表演队伍的锣声就已经敲响，整个队伍便往校场里冲。各会各水表演的积极性之高，表演节目之精彩，可谓是盛况空前，围观的群众兴味十足，喝彩声、鼓掌声不绝于耳，直把气氛推向高潮。

各水各会表演完毕，已是晌午时分了。会首水头吩咐给表演者发放干粮，大家吃完午饭后需要休息一会，因为重头戏在下午。

如果说上午的表演看上去很壮观，那么下午的表演看上去便很风趣。各会多用一架或两架普神像，抬着神像走各种步伐，叫套花，如盘蛇、大蛾、方花、梅花等。抬神活动的高潮是叫阵。走套花不仅表演，还要叫阵，相当于现在的打擂台。这时全凭打锣人和第一个打旗人指挥，打锣人决定在哪转弯，在哪转圈，第一个打旗人专管提醒，抬神的十几个人根据鼓点走出多种步伐，做出各种动作。第一个上场的队伍把一套花做下来，就看有没有其他神会应阵，有时，场上表演的队伍也会吆喝某神会应阵。如果应阵的神会完成了你的动作，不压线、不少弯，你俩就算打了个平手；若是有的神会叫阵你不敢应阵或走错了步伐就算败阵。如果应阵的队伍在你会的表演动作步伐之上再翻出花样，如你能在这个角起头套花，我能在那个角或中间起头，或者反着走花，你正走我反走，你走五圈我走六圈，这就算赢了你。

叫阵把整个神会推向高潮。如：套花走盘蛇就有好几种动作。有的先从尾部开始一圈一圈盘到中间，有的从首部一圈一圈往后盘，有从外面往里盘，有从里面往外盘。同样大的场地，你能盘五圈，我就能盘六圈七圈，你能盘进盘出，我就能盘出盘进。围观的群众是里三层外三层，有的看热闹，有的看门道。看热闹的人眼花缭乱，看门道的人议论纷纷。走好的一片喝彩声，走错的一片喝唏嘘声。精彩之处，加油声、欢呼声、鼓掌声，此起彼伏，人声鼎沸。

夕阳西下，表演在欢乐的氛围中结束了。组织者评出名次，当场宣布比赛结果。优胜者兴高采烈，失败者总结教训。人们在热闹的场面中度过欢快的一天，为新的一年祈来更大的福祉。由此，“抬神”给千万个普通百姓带来无限的期盼。

抬神于1938年日本占领济源后匿迹。从此，这项活动在玉川大地上消失。

作者简介：郑慎贵，河南济源庙街村人，文字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