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专栏||白描纪实散文《狐朋狗友》之四：开蒙

著名作家白描授权   专栏

《狐朋狗友》之四：开蒙

文/白 描

可汗情事上的第一课，是多莉给上的。

去年秋里，多莉来红了，见她烦躁不安，也没多往心里去。家里两只成年狗，多莉和贝娜，都是雌性，可汗是雄性，可还是个没有发育成熟的毛头傻小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特殊关照一下多莉，给她开点小灶，多给她点亲昵的表示，为她梳理被毛时更精心更轻柔点，心想这十多天非常时期也就平平安安过去了。

头几天的确如此。多莉尽管烦躁，但她从来都非常善解人意，知道主人体恤她照顾她，便在可汗和贝娜面前仍保持着老大的风度，出门遛弯，说声回家，可汗和贝娜还左顾右盼装聋卖傻，多莉却会抬头看你一眼，摇摇尾巴，顺从地执行口令。进餐时，她照样不屑与可汗和贝娜争嘴，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她才“呜”地呵斥一声，两个家伙退后，她这才踱步上前，文文静静细嚼慢咽。唯一不同往常的是她有点坐卧不宁，站起来，趴下，嘴在腿窝里舔一阵子，又站起来，在犬舍的栅栏里心思重重地转来绕去。

可汗还真是个傻小子，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多莉在他眼皮前的此等表现和他有何干系，他才半岁。阿富汗猎犬有着高大的身架和气宇轩昂的风采，半岁的可汗已经高出苏格兰牧羊犬多莉一大截了，但他每天最盼望的事情仍是带他出门，松了牵引带任由他撒开脚丫子在草地上疯跑。然后就是吃，或者是兴致勃勃对付那加工得像骨棒一样的狗胶，也许是一片树叶，一块纸团，前爪猛力将其击出，随即迅疾扑上前，用爪子摁住，就像摁住一只猎物，然后再击出，再出击。他平时敬畏老大多莉，跟贝娜可以犯贱，却不敢在多莉面前轻狂。随着来红的持续，多莉开始对可汗表示出一些柔情蜜意，那是一种肢体语言，把她的身体靠在他的身体上蹭蹭，亲昵地咬咬他的耳朵，撕扯他的尾巴。可汗呢，却有点受宠若惊，端详着她，以为可以和她疯闹了，跳上去，装腔作势地在她身体随便什么地方吞一口，马上又心虚地蹦开了去，注视着她的反应。多莉有点失望，目光里有一丝幽怨，可汗却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假装浑然不觉，直挺挺趴在栏杆上，看着花园外边的人来车往，看着树上的鸟儿打架。

不错，这倒省心，不用担心他们惹出事来。

下班回家，家里阿姨突然神情紧张地告知，她看见可汗趴到多莉身上去了。

真有这等事情？忙注意观察，放他们到花园里，只见多莉的情绪突然高涨了许多，平时可汗和贝娜打闹，她只是一位观察员，看得兴起，随着心性或帮这个，或帮那个，只是煽风点火，让游戏变得更热闹而已，现在却反常了，战争游戏首先由她发起，游戏的伙伴选择的是可汗，欢快地跳跃着向他挑逗，让他应战。可汗居然也气粗胆壮，毫无惧色地与她交锋，你将我摁倒在地上，我将你摁倒在地上，口中还发出快乐的叫声。只是冷落了贝娜，她想加入游戏，两个家伙谁都不理会她，看看很难融合进去，她只好索然无味地溜达到一边，看见小区里有小孩玩球，冲着小孩“汪汪”干叫几声。

打闹结束，多莉和可汗分别饮了水，随之便出现了这样的画面：两个家伙神情鬼祟地凑到一处，多莉一脸柔情地将屁股在可汗身上蹭来蹭去，可汗不再受宠若惊，镇静地接受她的爱抚，多莉得寸进尺，居然探了嘴巴在可汗的私阴处舔起来。可汗任由她放肆，渐渐把持不住了，便羞涩地躲开，但多莉仍不放弃，又上去继续她的表示，如此两次三番，终于，可汗来了气概，一跃而起，雄赳赳气昂昂地跳到了多莉的身上。

天哪，多莉教会了可汗，可汗还是个少男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故事？是不是已经惹下麻烦了？赶紧杀到药店，问有什么紧急特效避孕药物，售货员推荐了一种，叫做“毓婷”，一盒两片，七十二小时内服用。“对人管用，对你家那两个宝贝就不敢打保票了。”售货员笑说。

只能试试了。希望别整出什么麻烦来。

还好，给多莉用了药，揪着心天天观察，这个浪漫而又荒唐的故事终于没有生出什么惊心动魄的结局，只是从此以后，那个傻乎乎的童男可汗不存在了，他长了一件本事。

白描，作家、教授、文学教育家、玉文化学者。曾任鲁迅文学院常务副院长，中国工艺美术学会玉文化专业委员会副会长、中国玉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兼玉雕专业委员会会长，现任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中国作家书画院执行院长，兼职中国传媒大学、对外经贸大学、延安大学等高校客座教授。

在文学创作、文学评论、文学教育之外，长期从事玉文化研究和玉雕艺术评论工作，出版和发表玉文化专著《翡翠中华》《中华玉文化与中华民族精神》《中华文化的尊荣徵徽》《玉演天华》等。连续多年主编《中国玉器百花奖获奖作品集3》并担任总鉴评，多次主持全国性玉文化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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