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战争之67：电文催命

1963年8月24日，美国国务院致电驻越大使洛奇，主要内容是让吴廷琰废除吴廷瑈夫妇的权力。N多人对吴廷瑈不满，这不奇怪，但其中有致命的一句：如果不行，废除吴廷琰本人。

当然了，电报原文不是“废除吴廷琰本人”，外交官是文化人，会比较委婉，说的是“如果不行（即：吴廷琰硬保吴廷瑈），那么，我们要做好准备以应对吴廷琰本人不保的可能”

二十年越战中，这是最关键-------关系到吴廷琰的生死-------但同时也是最具争议的一份电文。说有争议，是因为草拟电文者个人对吴廷琰反感，而且电报是在没有得到肯尼迪或者国务卿这一级官员的明确同意下发出的，有以下满上甚至故意操弄之嫌。

事后，肯尼迪优柔寡断没有追回这封电报，其后果无法以文字形容。

这就是最具争议的243号电报

南越众将有了1960年王文东失败的教训，都知道兵变前要获得美国的支持。23日，总参谋长陈文敦面见CIA的同时，陆军参谋长陈善谦也向22日刚到西贡的美国大使洛奇说明了陆军的无辜，但此外陈善谦还提了个问题：如果发动兵变，美国是否支持？

洛奇只是大使，当然做不了主，于是在24日向美国国务院通告了此事，征求老大的意见。

1963年的8月24日是星期六，大家全放假了（查了一下，美国应该是在1938年开始实行5天40小时工作制），国务院的值班人员草拟了一份回复电文。

电文主要内容是“吴廷瑈夜袭佛寺，而且当面撒谎将责任推给军方，目的在于将自己推上大位，对此美国无法容忍。面见吴廷琰说明美国的立场，给他一个摆脱吴廷瑈的机会。”

“告诉南越将领，如果吴廷琰政策不改，美国将切断对吴政府的经济及军事援助，且做好了不承认吴政府的准备。对于兵变之后的临时政府，美国将给予直接支持”

跟俺之前的想法不同，原以为肯尼迪只是表示“不反对兵变”，但这封电文相当直白露骨，可以认为是美国主动发起了兵变。虽然电报发出时没有肯尼迪签字，但他口头同意了，尽管是在被玩弄或者说利用的情况下。

电文的起草者有三人

36岁的Michael Forrestal出身海军，哈佛法学博士，父亲当过海军部长也是第一任国防部长。他当时的身份是国家安全顾问的首席助理。

44岁的希尔斯曼（Roger Hilsman）出身陆军，幼年在菲律宾度过，西点军校毕业，参加麦瑞尔突击队（即5307特遣队）在缅甸打了一年游击，战后在耶鲁大学拿了政治学的硕士博士。当时他的身份是国务卿的东亚事务助理。

题外话就是他父亲1942年在菲律宾被俘，战后他被派往沈阳负责战俘清点，亲手解放了他父亲。此外在缅甸的时候，跟麦瑞尔突击队并肩作战的是孙立人将军。

第三人的资历非同一般

72岁的哈里曼（W. Averell Harriman）出身铁路大亨家庭，耶鲁毕业跟罗斯福老婆的兄弟是密友。1941年英美签署《大西洋宪章》的时候，他在现场，1943年后当了三年的驻苏联大使，在罗斯福、丘吉尔跟斯大林之间担任联络员。

然后是英国大使，再之后任纽约州州长三年，比较亮眼的是1952年、1956年两度寻求民主党内总统候选人提名。草拟电文时，他的身份是主管政治事务的副国务卿。

当时，可以说所有美国人都反感吴廷琰，只是不得不支持吴廷琰的政府。但有两件事，让俺觉得哈里曼可能是电文背后的终极推手。

一，1961年12月他担任主管东亚事务的助理国务卿时，克格勃少校Anatoliy Golitsyn投向美国，指控哈里曼是苏联间谍。但一番调查之后，结论认为哈里曼是清白的。

二，肯尼迪曾经怀疑哈里曼的所为。倒不是间谍，是属下认为国家安全事务顾问在听哈里曼的指令，而不是身为总统的肯尼迪。而且在越南事务上，属下认为哈里曼是在干自己的，没有咨询肯尼迪或者司法部长的意见。

哈里曼参与过总统提名的竞争，当然是有掌控大权发号施令的欲望。当不了总统，但眼见世界在自己的影响下改变，也是蛮有成就感的吧？俺猜。

不论如何，电文就这样出台了。

但这三人只是起草人而已，没有拍板的权力。

而时值双休，老大都不在

肯尼迪在马萨诸塞州家中度假，于是希尔斯曼在电话里将电文念了一遍。肯尼迪一人在家无法拍板，想等周一上班手下到齐再说，但希尔斯曼说另两人希望立刻就能把这电报回复了。

肯尼迪于是让他们找其他老大。

三人找到正打高尔夫球的副国务卿George Ball，看了电文之后，George Ball知道事关重大，自己也不敢拍板，让他们征求国务卿腊斯克的意见。

电话中，腊斯克说“如果老大同意的话，俺没意见”。这有点废话，总统决定的事，手下只能照做，要不就辞职，跟尼克松的那些司法部长一样。

副国务卿George Ball跟肯尼迪通话讨论之后，肯尼迪说“如果腊斯克跟国防部副部长Roswell Gilpatric他们同意的话，俺也没意见”。

于是三人又跟腊斯克通话，腊斯克同意了。1980年代，腊斯克回忆说“如果肯尼迪他们都同意了，俺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当晚，三人致电副部长Roswell Gilpatric，说“肯尼迪跟腊斯克都同意的喔”。可想而知，这副部长不可能不同意。

同样的做法，三人获得了CIA跟参联会副手的同意，而且这些副手都没问过CIA老大跟者参联会主席泰勒的意见。

然后三人告诉肯尼迪，电文已经获得了各决策人的首肯。三人的具体的说法如何，不清楚，但在电话里，肯尼迪误以为国务卿、CIA局长、国防部长、参联会主席都同意了。

当晚2136，这通致命电文发往西贡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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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长，先到这里吧。8月26日周一的早上，肯尼迪跟各部门老大碰头的时候，不难想象，炸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