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恩胜| 我愿和你，缠绵至死

我已经离不开你。没有你，我会死。但，我想和你，缠绵至死。

我胆怯羞涩，惮于言语。可是，想对你说的话，洪水泛滥，汹涌滔天。我怕身体被这奔涌的激流冲破，怕自己碎尸万段被你轻看，须得找个出口，让相思的怒浪奔流出去，淹死你，拯救我自己……

忘记缘起何因何由，何时却记得清晰：三十年前。

开始只是喜欢吧，淡淡的，可有可无，想了便亲近，不想便不闻。反正，见与不见，你都在那里。

似水流年，转眼十年。变化在不经意间，我已经离不开你。早晨，晚上，一日两期相会，我在你的掌控下，渐渐失去自己意志。

晨起之后，因为有你，我的记忆运转润滑。而总要被你浇透之后，我才能打起精神，迎战一天的无聊。

夜来临，与你相亲。告别白日的仓促，我静下来，细细感受你流淌之处，香醇的苦热里，那一丝奇妙的酸涩……随着你一点一点进入到我的身体，欢喜就一点点膨胀，十分钟，二十分钟，神经兴奋，如同爬到山之巅，又有被彻底征服的自虐的快感……凌晨，夜空不见星子，而我的眼睛比星还亮，思维飞速旋转，嗖嗖空转，兀自飞翔着，奢侈地浪费着……

日子就这样过下来，再无聊，再烦闷，因为有你，都能熬过。爱意就在依靠依恋中渐渐浓烈，终于，有一天，我发现，离开你，我活不下去……

书上说：清早，脑海里闪现出的第一个人，便是你最爱的人。每天从梦中醒来，我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你。曾经，我因对你如此柔情蜜意感到羞耻，甚至感到愤恨，有时恨到拿锋利小刀削肉剔骨，将爱的成分剥除，以便有力气远离你，绝然的，毫无贪恋地离开。可是，每一次，我都失败，然后敛了自尊，低眉顺眼来到你身边，重新依附于你，听命于你……

我恨自己没骨气。我曾是多么要强的人，从没想过有谁能让我如此卑微，如此屈服。为了摆脱你，那一次，我下决心再次离开你。无比决绝，把与你有关的一切全部扔掉，每当思念涌起，读书，听音乐，心绪不宁时找人聊天，几日后，以狂跑或者高温瑜伽，逼出大汗淋漓，来驱赶你的召唤……

度日如年。每一个早晨，呵欠连天，坐立不安，心神不宁，情绪不稳，眼色迷离，清泪长流，神情恍惚……活脱脱一副，瘾君子模样……一天天过去，像戒毒，千万只蚂蚁啃心噬骨……蓝天白云，映入我视线的是灰霾蔽日，良辰美景于我，也如断井残垣……

心如败絮，万念俱灰，看镜中枯槁的容颜，我恨不得从高楼坠下……但我想活，只有你，才能令我活。于是，我再次对你，俯首称臣……

当重新嗅到你熟悉的体味，我心颤栗，手簌簌抖得几乎拿不住杯子。当你进入到我的体内，只消短短几分钟，像清泉灌溉进干涸已久的土地，我贪婪吮吸着，一点一点，每一个细胞如同饮足水分的禾苗，尖嫩挺立，仿佛要刺破肌肤，钻出来唱歌跳舞……我热泪盈眶，我感激涕零……刺激一波连一波，从微微迷醉，到极度兴奋，兴奋到抑制不住要尖叫，兴奋到想从屋顶飞出去，而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真的飞到了九天云霄，身子那么轻盈，如一片羽毛，灵魂离开骨肉，飘到不可知的更高处……

复活之后，我彻底把身心交托给你。

君心如磐石，妾心如蒲草。你是我的唯一，可我不是你的唯一。但我无限大度地容忍你流连于无数红唇，一点也不妒忌，一点也不生气，只因我爱你，爱到骨髓里。所以，纵然磐石多转移，我亦韧如丝……

每当太阳升起月亮升起，调一杯你，哪怕你浓得像夜，苦似人生，哪怕你黑如地狱，我也含笑，一饮而尽：哪怕死，我也要和你，缠绵至死……

（选自元一社内部交流资料《格调》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