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外省人,我要感谢拼音白文,让我学会白语(上)
我首先要申明,我是一个外省人,从小没有白语的语言环境,也没有人真正教过我白语。我上高中后,父亲给我一本复印版的拼音白文教材,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白族话。
拉丁拼音方案诞生已经有半个多世纪,它和大理白州年龄相仿。当然,和很多人一样,我以前也觉得这种文字一点白族特色没有,而且看着也不习惯,我就想应该搞成方块的。
但是,因为那时候实在没有别的条件去学习白语,只能将就着把这本书看下去。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能够在互联网上接触更多的白语学习材料。而这时,我也意识到,当初自己觉得白文应该是方块字的想法,实在是——
too young too simple(太年轻、太简单)
白族文字还是拼音的好。那么,究竟是哪些因素,促成了我思想的转变呢?
第一条、拼音最容易学
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因为重视教育,就教我识字,我认得的字比不少同龄人多得多,但当时的我还是有一个很大的毛病——很多汉字,会看不会写。
这是一件相当要命的事,其实那个时候的我已经不满足于儿童读物上的故事,总想自己写点什么小故事,但是因为不会写字,只能作罢。
直到小学一年级学习了汉语拼音,情况才有了改变,老师还要我们写日记,我们就用拼音替代不会写的汉字。我的日记本已经找不到了,但我们不妨看看同样是一年级小孩子写的文字:
从以上两幅图,我们不难看出,汉字成千上万,即使是常用的字,由于字形过于复杂,对于刚读书的人而言,也难以完全掌握。这时候,拼音文字的巨大优势就发挥了重要作用:只要会说话,就能写文章。
不要小看拼音的这个小功能,认字阶段就能写点东西,对于文字功底的开发,有很大的作用。现在,我们常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学会拼音,就是抢跑一步。
我的脑子不是很聪明的那种,像作家那样文采飞扬是做不到的。但是,我现在还能从事文字工作,必须归功于从小学一年级写日记开始,一直被不同的老师培养写作。这个良好开端的基础,就是拼音帮了我的忙。
而拼音第二次帮了我的忙,就是在让我成为汉语文字工作者以后,又很方便地学习了白语。
第二条、拼音记音准确
回到文章的开头,我说过,我是外省人,没有学习白语的语言环境,也没有专门的老师。要学习白语,只能靠看书,而我接触到的书基本用拉丁拼音记白文。这就有个最大的好处——音准。
这样,我就可以利用少有的接触白族话的机会,把标准音和纸面上的拼音联系起来,把读音拿准。这个办法,其实也是很多人学习英语的方法,虽然没有英语的语言环境,但是通过少量的语音听力材料,结合书本上的海量词汇,同样能够掌握英语。
我也看过一些汉字记音写的白族话,比如:比泼比,由也由。这句话念出来,懂白语的都晓得,就是“风吹盐巴羊吃松”。但如果是我这种原本不会白语的,就算读出来,音也不会准,全然不知道原话应该是什么样子。
方块字记音,在搞笑段子上大有作用
类似的,还有一些所谓的英语快速会话书,里头也采取汉字记音法,比如把苹果(apple)写成“阿婆”。我读着,都觉得这种办法简直是哭笑不得,甚至误人子弟。如果我写“图样图森破”,不是真的粉丝,就不会懂这是too young too simple,反而可能受此影响,一辈子说不准洋文。
最关键的一点,白语的单音节词居多,也就是往往一个字构成一个词,并且很大程度上依赖特有的八个声调来区分声母韵母一样的词,如果采用只有四个调的汉字记音,简直就是辨识灾难,即使学了也难以正常发挥作用。万一以后用这种蹩脚的白族话与街边拉客的老大妈砍价,也只会被当成既不懂汉语也不懂白语的老外痛坑一顿。
当然,还有的朋友也许会说,那也可以用方块字写,用国际音标注音。但不好意思,这个办法是效率相当低的办法。
第三条、拼音效率最高
在这个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工作压力越来越大的时代,效率,是第一位要考虑的事情。白语的学习和应用,也要考虑效率。
上文已经提过,在不会文字的情况下,拼音记音最容易掌握。
点进来的同志,不妨看看我们的键盘,上面排列着的键,全部是英文,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拉丁字母。所以,如果是应用于电脑,拼音同样是效率最高的方案。
能够背下来的同志不妨留言,我们来统计下比例
不会拼音的老同志,没别无选择才去用五笔,而首先要做的,是把键盘上根本没有的五笔背下来,这个过程如果换我来做,我会觉得非常痛苦。而手写输入法是最近才完善的,即便如此,手写还有两个缺陷:①手写速度不如拼音打字快;②即使手写,也没法写出来字库里原本就缺少的字。
面条很好吃,可惜它的名字食客们不会写
如果我们要在电脑上进行白文书写,且白文是方块字,那么就首先要把五笔之类的输入法熟悉一番、还要创立相应的输入法、并且要搞出来一整套的白文方块字字库。显然,对于多数仍是上班族和农民同胞的白子白女而言,这个成本简直高得离谱。而直接用拼音,则完全没有这三个问题需要解决。
如果采取国际音标记字,同样要先熟悉其音标字形,这玩意显然比拉丁字母更加陌生、少见,要记住是很痛苦的。更何况,音标同样有创立和掌握专门输入法的问题需要解决。
当然了,现在很多平台允许直接通过语音交流,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文字不足造成的压力。但是,语音仍然不能完全替代文字,因为:
①遇到开会之类需要静音、对方是聋哑人、现场噪音大的情况,语音功能就无法使用;
②人类85%的感知来自于视觉,只有10%的感知来自于听觉;
在视力受损但没有完全丧失的情况下——比如近视、老花眼,仍然可以通过放大缩小等手段看清字,但如果听力受到一定损伤,对于播放器的声音辨识能力就会大打折扣,这点上我有切身体会。
而且,即使字写得歪歪扭扭,也远比话说不清的要容易辨识得多,我至今还习惯看视频、听歌看字幕。
因为,人类的祖先古猿人,正是依赖更好的视力,才能在残酷的自然竞争中生存至今,而其它的哺乳类,很多都是色盲,且捕食者一般都会悄无声息地接近,没有好眼力,吃亏很大。
综上所述,如果没有拼音白文,对于白族的语言事业,将是极不方便的。而像我这样学习白语的人,更加要感谢拉丁拼音白文方案,让学习道路更加平坦、便捷。
今天的阿鹏金花们,为何不是每天都穿着民族服装、而是每天穿着便装;大理州的医院诊所,为何用上化验、光片等技术而不仅仅是望闻问切;周城的服装工厂、鹤庆的银器铺子、剑川的木雕作坊,为何机械生产多于纯手工。
字母是洋的,但话是白族话,心还是白族心。相比于乍看上去的民族特色,显然易操作性、精确度和效率对于文化的传承更为重要,这就是我更看好白语拼音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