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作家•诗歌】杀羊现场（外二首）◇于耀江（吉林四平）

【作者简介】于耀江  吉林省梨树县人。吉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毕业。1978年开始诗歌写作，在《诗刊》《人民文学》《萌芽》《星星诗刊》《作家》《作品》《山花》等几十种报刊发表作品若干。已出版诗集《末之花》《于耀江抒情诗选》《个人风景》《危险的细节》《花间》，散文集《青青木栅栏》，随笔集《诗人与情人》。入选大学生诗歌选集若干，多次入选年度《中国诗歌精选》《中国最佳诗歌》等多种选集。获第三届吉林文学奖诗歌一等奖。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文学创作中心聘任制作家、吉林省作家协会第八届全委会委员、四平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

□杀羊现场

羊从人群里牵出一条缝隙

绳子拴在一棵树上，风摇晃着早晨的八九点钟

为了证明卖出的羊肉是新鲜的，决不掺假

所以现场杀羊，一把杀过羊的刀子亮在阳光下面

闪在羊的眼睛里，闪在围观人的眼睛里

如同古老的祭祀和节日一样，人群涌动着，沸腾了

当刀子捅到了羊的喉咙，现场的气息先死了

羊的血不是喷出来的，而是掏出来的

像是体内早已准备好了一块红布，湿淋淋的

倒在围观的目光里，咩咩的叫声死了，带血的羊毛死了

刚才还在吃草，现在已经变成了草的回忆

围观的人从围观走出来，现场成为发生过的现场

人躺在社会的床上，本性里的狼在渐渐苏醒

  □只有白菜

只有白菜不被惊动，继续长

白菜里的水分装满了，或抱紧水分的只有白菜

它们听惯了火车在意象里带走的河流

头也不回地奔跑在前面，身后的事交给风去梳理

这个时候，白菜和种白菜的周围都很寂寞

像是没有白菜，像是没有周围，像是只有寂寞

雨天留下的辙印，比雨天还要深刻

比想不到的深刻还要深刻，一直从地垄沟延伸过来

以玉的心情种下的白菜，在玉里长大的白菜

现在一棵都没有回来，我就开始怀念了

它们的名字走进了象征，就像我也走进了象征

种下的修辞在风里，在火车带走的水分里

遇到狼群撕扯着羊的天气，都有丢失得可能

□虚幻

我以为我是粗糙的，没把时间的指针打磨成秒

旧军队的脚步踩乱了山河，还得从头收拾

其实是从世界而来的诗歌又忽略了诗歌外面的世界

疗养院只恢复了骨骼，肌肉，和血的流淌

必须坐下来和心理的镜子说说话，一边看着自己

一边照顾好镜子，弹孔周围散发迷离的光芒

别拿一面完整的镜子来照一面镜子的不完整

不完整曾经是完整的，安静地丢失在枪声以前

给它以时间，在墙壁一样白的表盘上，精确地给

一秒一秒地给，直到屋檐的雨水滴成另一面镜子

草长在山河之上，是山河的零头，绿是零头

黄是零头，野火烧也烧不尽，长出来还是零头

把打碎的镜子藏起来，一片片收集到内心

从前沿阵地到前沿阵地，开阔地的草跑出多少公里

死去的心理被死安慰过了，活着的心理被活养着

是怎样的安慰，是多少次之后怎样的安慰

血在起伏中依然热，草在路上越聚越多

雨后的天空修复好了，照在心理的镜子还是虚幻

→END←

投稿说明

●文章体裁：不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