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三小说《绿衣》六

何其三小说《绿衣》六

六）镜中人

    江南和小媚最终走到了一起，两人的关系始终疙疙瘩瘩的，少不了争吵，少不了战争。小媚已经不是婚前的那个小媚了，身上的媚气没了，霸气倒是与日俱增。每当这时江南就想起婉儿的好来，经常懊恼不已。他一直珍藏着婉儿放在梳妆台的一首《如梦令》。
         

如梦令·秋叶
     

裙角霜痕风卷，心上愁痕凌乱。最苦是分离，谁在耳边轻唤？长叹，低叹，携梦天涯去远。

红笺小字，娟秀清俊，每每想到婉儿他都要拿出来看看。
  

只是他心里的谜团还是没有完全解开，他还是不知道婉儿是怎么知道小媚的存在的。有次他忍不住跟小媚提到心中的疑惑，小媚听了笑的浑身肥肉乱抖。她狡黠地眨着眼皮松弛的眼睛说：“你以为我好欺负？玩过了就可以一脚踢开？你当时那么绝情，说分手就分手，你讲我哪里会甘心？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你讲婉儿在家养了一只名叫绿衣的绿鹦鹉，特别会学人说话，还会唱儿歌。当时觉得鹦鹉的名字很特别很好听，一下子就记住了。
    

后来我不知不觉被你吸引了，不知不觉地爱上了你，那个雨夜对我来说真的是天赐良机。事后，你根本没有娶我的意思，你提出分手，我假意顺从，提出让你趁婉儿不在的时候带我到你家。我装作什么都听你的，让你放松了对我的戒备。我喂绿衣，跟绿衣培养感情，然后趁机教它说话，它很快就会模仿我的声音，模仿我说话了。那真的是只聪明的鹦鹉，很快就学的惟妙惟肖！”小媚边说边露出得意的神情，那个纸糊的美人，那个孤芳自赏的女神，就是这样被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地击败了，这是她人生中最为出彩的一笔，就算江南现在不问，难保在以后的日子里她自己不会说出来。

江南一下子懵了，他见识过小媚的俗气，但他不知道肤浅虚荣的小媚会有如此的心计。他看着小媚渐渐虚胖的的脸，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还有嘴角堆起的白沫，感觉像吃了苍蝇那般难受。
   

小媚还在得意地说着：“我教绿衣说，江南，小媚饿，要吃你烧的饭饭。刚教会绿衣，你就在厨房里喊：小媚，亲爱的，来吃饭饭了，接着绿衣又把这句话也学会了，绿衣最后应该毫无保留地学给婉儿听了吧！”小媚说着咯咯地狂笑起来。
    

江南不想再看小媚的脸，拿起遥控器，啪地打开电视，恰好这时电视上出现了一个绿衣女子。是她，是婉儿！还是一袭绿衣。她正在她的画室里接受电视台的采访，画室里的那只绿鹦鹉好像还是那个绿衣，江南知道恋旧是婉儿一贯的性格。那只该死的扁毛畜生！他恨不得把手伸进电视机里，一把捏死它！他揉了揉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屏幕，那里仿佛有无形的磁场吸引着他的目光。婉儿，他的婉儿！显得更优雅知性，更像仙女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在修炼，已经成为了一个著名的青绿山水画家了。她离开了他，已经不属于他了！她成了浴火重生的凤凰，而自己还陷在庸俗的泥淖里，变成了一个胸无大志，沉溺在家庭争吵中不可自拔的俗人。婉儿像一枚镜子，照得大家纤毫毕现。

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个心机深沉的毒辣女人所赐，江南心中一股股恶气汹涌而出，他看着小媚因狂笑而露出的咽喉，那个丑陋的咽喉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而他像一只无路可逃的小虫，身不由己地被黑洞吸了进去，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