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窗 || 《“踏雪”的故事》——龙洋
溪云斋
散文窗
《“踏雪”的故事》
——龙洋
xi yun zhai chu pin
“踏雪”的故事
龙 洋
年迈的岳父从三千里之外来到我在深圳的家。也就在这前几天,朋友送给我们一只幼猫,刚出生有一个多月。这小家伙浑身漆黑发亮,只有四蹄却是纯白的,女儿兴奋地给猫取了个名字——踏雪。
说来也奇怪,从老岳父一进家门,“踏雪”就钟情于他了。连平时最亲近她的女儿都懒得理,气得女儿直掉眼泪花。大家都说这小家伙也懂得尊敬老人。这不,你瞧瞧看:平时总蜷缩在岳父的脚下不说,连吃东西别人喂都不行。老岳父把食物放在他那已经没有几颗牙齿的嘴里,核桃一样的老脸一阵抽搐,再吐出来平放在手心里,踏雪就会乖顺地舔食。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那神情真像一对父女,亲友们都开玩笑说,踏雪才是岳父正宗的女儿。
这一对“父女”从此形影不离。岳父带着她去逛公园玩,去商店,去散步,也一起去锻炼。父女二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就如警察带着警犬去巡游一般。警察得意,警犬也得意。等到了晚上,踏雪就很习惯地跳上岳父的卧床,用爪子和嘴巴拉拉被子床单,然后,陪岳父安然入眠,直到第二天黎明。岳父洗澡时,踏雪总是很没精神地坐在靠近浴室的沙发脚下等待,那番样子显得很委屈,很无奈。
一转眼,大半年时间过去了。牵挂着家里的老岳父执意说要回家。我们全家都无奈地帮着老人准备归程的行李,预定车票。立刻,有一个难题摆在了所有人面前,踏雪怎么办?回乡路遥远三千里,还需要几次中途倒车,她也随岳父回去吗?结果可想而知,踏雪肯定要回去的。因为大家不忍心再看到老岳父祈求般的神情,看到踏雪那担忧离别的泪眼。
就这样,“踏雪”踏上了回家的路。她伴着老岳父上出租汽车,上火车,转火车,再坐面包车,上摩托,相依相伴路三千,辗转腾挪不畏难,回到了老家西安临潼。
第二年,陕西西安连降大雨,山洪无情地冲毁了岳父家的房舍田园。他们一家人拥挤地住在一个临时搭起的帐篷相依为命,苦苦度日,踏雪不用说也是这个家里重要的一员。她仍然眷恋岳父,不是岳父喂的东西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秋天到来时,岳父年老体衰,悲愁交加,终于病倒了。踏雪一直沉默,陪在岳父的病榻前。岳父那昏黄的眼珠子,也总是对着她上下左右旋转,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个女儿让他留恋。
就像一盏被熬干了油的灯盏,岳父没有坚持到冬天的结束,黯然撒手人寰。他看了他的踏雪最后一眼,这之后,永远安眠。听有人说那时候,踏雪双爪作揖,向天长啸几声,然后就钻进了老屋废弃的炕洞。大家一阵倒腾寻找,她也是终于没有露面。寻找者倒落得一个灰头灰脸。无言。
岳父下葬那天,我始终在等待着踏雪到来。然而,泪水模糊了视野,哭声震撼着大地苍天,踏雪并没有前来为父亲送行。也许,她这会躲在哪个角落,鉴别这泪水的稀稠,哭声的真幻?不会吧,我似乎总能看到她那一对秋水般寒凉明亮闪烁的双眼。我的心忍不住发生着剧烈震颤。
来年清明,我们在霏霏细雨中为岳父扫墓。听乡亲们说,在岳父下葬十几天时间里,每到夜半时分,总能听到低沉的呜咽声响起,传得很远很远。有人曾试图接近观看,只看到茫茫夜色冷清,月光撒寒,分明眼前飞过一道黑色的闪电,渐飞渐远,直到谁怎么也看不见。
十几天后呢?再没有任何踪影声息,一切都转向静寂,死了一般的静寂。踏雪呢?——大约是死了吧。
【后记】
这个故事是我深圳的姨夫讲述的。文中的“我”就是笔者的姨夫,老岳父就是我的外爷。我只是在含住泪水记录一段看似神奇的往事。谨以此文感谢我的姨夫,把对外祖父的祭奠呈现给各位亲友,也呈现给心中永远没有离去的外祖父和他最牵挂的女儿——踏雪。
END
简介
龙洋,60后,西安人。职业教师,诗喜爱者。诗文散见于报刊及网络平台,有幸收入一些选本,偶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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