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敏诗画文:原创仙侠小说 沧海微尘连载4
第十七章 明君难做命堪忧
翠潇凝神倾听,边听边思索,见烟竹稍稍停顿,不由得问道:“我看佛法也不错呢!”
烟竹嘴角含笑道:“问得好!隋朝开国的皇帝杨坚便如此说。他说:'我兴起是靠的佛法’,还说'老庄学说没有言明业报,也没有讲透因缘,还是佛教为高’。因此,佛教俨然成为隋朝国教,一时间天下风靡出家,佛经多余其他经典数十倍。但是他的儿子却并不畏惧业报,杀戮嗜血,隋朝很快败坏灭亡。”
“再看唐朝,”烟竹接着说,“唐高祖李渊,将老子李聃视为自己的祖先,遵循老子,崇尚大道,武德八年,正式颁布了《先老后释诏》。唐太宗贞观十一年,再次下达了遵循老子、崇尚大道、道先佛后的诏书《道士女冠在僧尼之上诏》。李世民对群臣说:人们以为作了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错了!我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敬畏皇天。皇天虽然高高在上,却聆听卑下者的声音,我怎敢不恭敬呢?”
“贞观二年的时候,有公卿启奏说,今年夏天天气太热,秋雨又早早开始了,皇上住的地方实在卑湿,请陛下为自己建一楼阁居住。太宗回答说,'朕的身体确实不宜居住在卑湿之地,但是若是答应了你们的请求,花费又太大了。当年汉文帝要起露台之时,因珍惜物力而没有动工,朕的德行不如汉文帝,而花费却比他还多,我看还是算了吧。’公卿启奏再三,唐太宗还是没有答应。
关中遇到旱灾的时候,很多百姓卖儿卖女,太宗听说了,派遣御史大夫,用皇宫内的金宝赎回所卖的儿女,还其父母。
太宗又曾对侍臣说:'妇人幽闭深宫,情实可愍。我除了需要一些人帮我做些洒扫之事,要那么多妇女有什么用呢?’于是将后宫及掖庭前后三千余人放出宫外,为她们择偶。
唐玄宗李隆基,同样地尊道贵德,崇尚平等、慈爱、自由,他也提倡节俭、朴实。一度销毁了皇宫中的金银玩物,宫妃以下不得穿戴珠宝锦绣,禁止淫乐,贞观之风,一朝复振。正所谓'君俭民富’那时家家存有数年的粮食,国家的粮食沉积至腐,不可校量。直到玄宗61岁时钟情杨贵妃,引发安史之乱,从此盛唐一去不复返了!”
说罢,两个人俱都惘惘地叹息。翠潇道:“能够和你坐在一起,哪怕不说话,都感觉很幸福。”看烟竹讲话太多,口唇干燥,便去倒茶。烟竹慌忙起身,翠潇转握了她的手说:“让我也平等、自由一回吧!从小到大,我也只为父王、母后端过茶,今天却是为我所爱的人。”烟竹看他的眼神闪闪发亮,只是和自己一样,把隐藏在心底的感情压抑得太深太久,以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竟然是真的!烟竹接过翠潇递过的茶杯,定定地望着他的脸发呆,心里的话却无法说出口来,她好想说:“你知道心里爱着另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翠潇的目光里满满盛着笑,催着她:“喝吧,快喝吧!”她刚要喝,杯子触着了唇,却猛吃一惊,手一颤,那个石榴红的瓷花杯子随之落地,打个粉碎!翠潇促不遐思,也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烟竹手抚着胸口,喘息连连,惊魂未定。翠潇连忙上前,扶住烟竹的双肩,烟竹不由得伏在太子翠潇胸前泪如雨下,道“那茶里我下了剧毒,刚才忘了,差点喝下。”翠潇笑道:“又是匕首又是毒药,说说还准备了什么?这么盼我死么?还是留着自己用?怎么现在却又怕起死来了呢?”说得烟竹破涕为笑,扬眉道:“那还不是开始的时候,你半夜敲门,让人心惊肉跳,只怕失了名节吗?”翠潇刚想说:“那后来怎么就不怕了”,忽然窗外传来一阵破空的丝丝声,如果不是听力特别敏锐,则极不易觉察得到。翠潇忽然间侧耳细听,神色陡地一变,说了声“有事先走了”,便匆匆推门出去。
来人正是西域和尚雪岭通天神手雷探海,刚刚收了遁光,正立在幽篁居的门外。只见他身形瘦削,一颗硕大头颅上双眼暴突,两只手臂奇长,末端生着钢爪般大手。见了翠潇也不作礼,语气傲慢地说道:“鼎岳太子的事情既然成了,就应该实践诺言,早些把金螺山上的皇陵修建完工吧!”鼎岳是太子的名,他知道这些江湖高手大都十分简傲,但连平常礼节也不施,虽然令人不快,但翠潇仍然含笑说道:“这次事情全仗神手大师相助,皇陵的修建大师不必着急,在下一定细心照办。”雷探海伸手从红衣僧袍里掏出几张图纸递给太子,说:“就按照图纸上的说明来修建,半点不得有误。”太子一张一张检视,翻到后一张时,见奢华太过,房间布置得犹如藏宝窟,尤其还要制作一个蜡人,十分不解,正要张口询问,雷探海声如枭唳地说道:“太子只需要按照图纸要求的做好就是,其他的就不要多管了!”太子仍然沉吟不语,心想,刚答应过烟竹,要做一个像文帝、太宗、玄宗那样俭朴的皇上,却没想到一转眼就要建造如此奢华荒唐的陵墓,也不知道这个西域和尚到底安的什么心,因为看起来绝不似皇陵的格局。雷探海见太子沉着脸皱着眉,显然并不情愿马上动工,不由得怒意燃起,大手向翠潇肩上一抓,竟如鹰爪般深深嵌了进去,长臂稍屈,把翠潇夹持了过来,翻出雪白尖长的獠牙,几乎凑近了太子的喉咙。只听他阴阳怪气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做,那我就要找别人来做了。你就先给我做点心,打点牙祭吧!”太子被他一抓,痛得大叫一声,性命攸关,连忙说道:“师伯放心,师伯放心,看在我师父的面上饶了我吧!刚才并不是不愿马上修建,只是在想要挑哪一个人做蜡人更合适,一时出了神,施礼于师伯,并不是我不愿意啊!”“嗯,原来如此,那就赶快照办吧!”“是!明日一早,就派人按照师伯的意旨照办!”雷探海“咕噜”了一声,算是做了回答。
珍妃的身边,宫女和太监们一会儿一个回来禀告,太子现在在何地与何人交谈,听说太子终于出了幽篁居,总算吐出一口气来,忽然又听说和一个和尚正谈话,和尚功夫非常厉害,几乎伤及太子,后来又放了太子,好像太子答应他明天要修建什么皇陵。“嗯,再去看看,太子今晚要在哪里安歇。”说着,珍妃换了件七宝焕彩的百蝶紫花衣,一心地等候着太子到来。不一会儿,小宫女来报,“太子又回去了”,“回去了?回哪里去了?太子只有我这里一个琳英宫!你是说太子又回了幽篁居了是不是?”看着小宫女惊恐的眼神,珍妃格外气上心头,叫道:“拖出去掌嘴!”只听见噼噼啪啪打嘴巴的声音,小宫女竟是连哭也不敢哭,没一会儿竟背过气了。珍妃坐在那里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那个西域和尚估计就是太子的师伯了,他的法术是很厉害,没有他的帮忙,太子这次也不会这么顺利。我倒要跟他讨一个法子。”说着,便让一个小太监去查看一下西域和尚今晚宿在哪里?没一会儿,小太监来报说,那个和尚奇怪得很,什么宫殿也没有去,只随便找了一块平整石头,坐在露天底下。珍妃听了好生奇怪,带了两个随身宫女,提了一个灯笼,悄悄地过去了。
雷探海晚上并不倒单,跟往常一样,双膝盘坐在星月底下,正在吐纳用功。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由远而近,他虽然入定,元神却极机警,霎时便悠悠醒转过来。还没等来人走近,只见他双臂向前一兜,整个人飞出原地,又几乎立刻回到原来坐着的石头上,把那来人抛掷在地。一看,却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姣妙女子,看那穿着打扮,绝不是普通宫女。那女子双膝跪倒在地,口道:“小女子是太子妃珍荷,打扰大师,实在罪该万死,罪该万死!仰慕大师法术通天,神通广大,似我这等平凡之人能够瞻仰圣颜,亲聆圣语,便是三生有幸,万死不辞。只因为有一事请求,万望大师能够不吝赐教,指引小女子一个神仙妙法!”雷探海双眼微闭,蹦出两个字:“说吧!”
珍妃道:“太子原本与我情投意合,除了我之外,从来没有纳过其他的妃嫔,然而现在,他竟然看上了原来老皇上的一个妃子,”说着柳眉倒竖,银牙咬碎,雷探海“咄!”了一声,道:“这等争风吃醋的事怎么也来麻烦老衲?我看你是找错人了吧!”
珍妃连忙道:“没有,没有!小女子正是亲眼见到大师的法宝——那面小幡十分神奇,也想跟大师借一样法宝,用毕立即交还大师!”
雷探海“嗯”了一声,珍妃心下高兴,接着听雷探海道:“走近前来!”珍妃莲步轻举,不知会给她一样什么法宝来,心下甚是惴惴,还未靠近雷探海,忽见一只巨大的爪子向自己头顶罩下,顿时花容失色,还没有叫出口来,已经被抓到一副獠牙之下!
雷探海道:“没想到,今晚的猎物自己送上门来,还省得我再去劳动,只是,长相倒是蛮好的,我倒舍不得咬破你的喉咙了!还是留着给我做蜡人吧!”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面旛来,朝着珍妃只一展,便把她的魂收了去,珍妃倒地,失去了知觉。跟随来的两个婢女,早被雷探海一手一个抓在嘴边,咬破了喉管,吸饱了血。
第十八章 是谁铸就相思错
夜气沁凉中飘荡着幽寂的花香,冰薇幻境中的蓝琼芝一滴眼泪滑落腮边,“怎么?住在这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尽可以和我说。”纪雪黛的脸上挂着微笑款款向她走来。来到幻境这么多天,琼芝很喜欢这个和蔼可亲的师姐。虽说她是狐妖身,可是给人的感觉并没有一丝妖气,她那忽闪忽闪的美眸更像山间清澈晶莹的蔚蓝湖水。
“雪黛姐姐,我真羡慕你修为这么好,功夫这么高,我如果能有你一半也满足了!”
“不要这么说!真正让人羡慕的是你们,能有着人的身体,人的灵魂,而我……”
琼芝惊诧地望着雪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我倒不懂了,以前我在家乡的时候,看到人们都很崇拜你们,”琼芝本想脱口而出“狐仙”,又觉得不妥,随即改口“你们”,“有什么难解的问题常常会去求的。”
雪黛“扑哧”笑了出来,唇边立刻绽出两个迷人的浅浅酒窝儿,“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不知妹妹有没有听说过'人身难得,中土难生’的话,这句话我们异类明白得最透彻了。因为我们无论修为怎么高,也无法达到光明圆通无碍的道境,只有人,才能够修得上去。你所看到的令人耳喧目眩的手段,叫做神通,它只是一种附属品,并不是一个立志学道的人应该浅尝辄止轻易满足的。所以,如果我想要达到最高的修为境界——成佛了道的话,必须再次做人,从头修起,所以,你又何必来羡慕我呢?应该是我要羡慕你啊!”
琼芝满脸诧异,继而默默点头沉思不语。她的目光在雪黛婀娜的身影上停留,充满艳羡地说:“姐姐这般美,见过你的人一定念念不忘,钟情于你,难道姐姐能够逃得出这个'情’字吗?”
雪黛粲然笑道:“妹妹真是多情之人,无情不似多情苦哦!”两人相视一笑,琼芝知道自己的心事已被看穿,急切间羞红了双颊。
雪黛望向冰莹洁白的幻境远方,既像对琼芝说,也像对自己说,“我的老师曾这样说过——
处在恋情中的男女们,他们的心态是慈爱包容的,是一个本性中部分真爱的自然透发期。
在这个透发期之内,平等互爱,舍私利对方,都会自然显露,所以特别地慈爱包容。他对你也会特别体贴关怀,无微不至,那是因为 恋爱中的男女的心,是人性真正自然回归,少私而寡欲的一段珍贵时光。然而迈过恋爱步入婚姻的男女们,常常会在婚后的七个月以后,逐步封闭自己灵性的大门,重又完整地回到所谓现实之中。
琼芝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在恋爱中的男女能够特别地慈爱包容呢?又为什么结婚之后就慢慢失去这种无私的互爱呢?”
雪黛笑道:“老师亦有所言: 恋爱期间所调动的体内的灵蛇能量,撞击冲开心灵之扉的一点点缝隙,由于灵龟能量的丢失,灵蛇的能力也不再能够持续,人们后天智识经验思维的判断性重新又主宰了心身。因此,婚姻的双方,互看起来,不能满足自己智识阴我心的缺点与不足,也就逐日上升,越来越清晰。
婚姻是否能够和谐与维系,完全要看双方的爱心有几分,其实也是对双方道德素质的考验。”
看着琼芝似解非解的目光,雪黛接着说道,也就是说,不管和谁的爱情怎样美,真正走到婚姻里,都还是要回到现实之中,互相看起来,才发现对方尽是毛病和缺点。这时无论和谁的婚姻要继续和谐美满,都需要双方付出爱心才可以。
琼芝点头称是,但想起自己曾经的那段无法称心的婚姻,又眉头轻锁起来,然而很快,心中又被一个潇洒俊逸的身影占据得满满,似乎走一步路,那影子都要像碗里的水泼泼洒洒地溢出满地。
雪黛偷眼旁观之中,时而轻叹,知道自己一番话中的用意她是听不进去的,也就作罢。得到人身不珍惜或者像自己这样虽然一心在道却为异类到底哪一个前途更光明一些?想着想着自己也无奈地笑着。拉了琼芝一把,“回去用功吧,时候不早了。”
回到幽篁居的太子鼎岳神情沮丧,烟竹仔细询问之下也是大惊失色,怨不得太子引狼入室,两人商量对策,百般无法。太子的老师三江豪侠林杰固然武艺超凡,但是不懂玄功,雷探海之所以在一次打斗中出手救他,不可排除利用他接近皇室的嫌疑,与之抗衡则是白日做梦。烟竹接过翠潇手里的图纸,边看边摇头道:“工程如此精细浩大,所费如此奢靡无边,而且凡是参与的工匠事成之后一律格杀勿论,实在荒谬!做不得,做不得!”翠潇惨然道:“不做的话,性命不保!”烟竹托颐细思道:“做了未必就能保全性命!既然凡是参与的工匠事成之后格杀勿论,像我们这般了解得细致入微,更没有保全的道理!”翠潇一时也没了主意,反问道:“你有什么好的法子呢?”烟竹道:“事到如今,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不如我们趁着夜黑,逃出去。我常听人家说,那深山密林之中,虽然有猛虎毒蛇,但也有很多得道之士,隐在那里修行,我们不妨一同去拜师求道,得一个解脱之法,也不枉做人一回!”翠潇听了怡然心许,“那我们正好也可以朝夕相对,做一对同修道侣!”两人商量好,即速打点了包裹,易了简素装束,翠潇便携着烟竹,从一条密路出宫。
不成想那雷探海早在入定玄览中查知二人行踪,不待他们出得宫去,便一个鹞子翻身跃在二人面前,易如反掌般擒了回来。翌日改立十一皇子鼎焕登基,陵墓工程即日开工。主持的大臣无人敢领,却有一人姓冷,名心桧,毛遂自荐,自愿修陵,所以后来几乎断子绝孙暂且不提。
却说这雷探海本是妖僧,在西域雪岭毒碧谷中潜修弥久,自诩功力日臻上乘,又算得亘古奇宝混元玄天镜即将出世,便先期赶来,早做安排,未雨绸缪。混元玄天境虽然还没有到出世的时间,但是已能吸收地气,转而浩弥霄宇,妖僧得知欣喜异常,本打算即刻便去厮守金螺山地心处吸取地气,静待宝镜出世便可近水楼台,但不料在毒碧谷中炼妖法时误中一种奇毒,需要镇日静坐,吸食人血才可保性命无虞。一时犯了难,搜尽枯肠想了一个法子,不如借皇室之手建造一个藏宝窟,实际则是以宝物诱人深入,自己则如老蛛坐镇不动,也可享用送上门来的猎物。于是便从太子老师处入手,直到鼎岳出逃,他便立即换一个皇子登基,不消多久便将陵墓悉数修好。这陵墓修到一半时突然挖出一个蛇窟来,众人准备投火将几百几千条蛇全部烧死,冷心桧闻说亲往一见,福至心灵,摇手说“不可不可!”命人焚香祷告,恳请蛇王带蛇子蛇孙们迁去别地,果然不一刻光景,蛇群游走,冷心桧才叫人继续动工。要知道修陵工程务必急速,一刻也不得迟延,冷心桧命停也是冒了很大的危险。单凭这一善举,冷心桧不知道,自己不赦之罪也网开一面,就是断子绝孙也有了可以挽回的余地。可见上天默默关注每一个生命的浮沉,给任何人以平等的机遇和机会去用自己的德性和善行改变因果关系。陵墓修好,雷探海襟袖生风,豁然已到,所有工匠悉数被困墓中,无一幸存,却只有冷心桧当时因重病卧床,不能起身,反而得到幸免。陵墓之中除了工匠,还有翠潇与烟竹二人。本来只想关押翠潇一人,不料他两个十指紧扣,竟然至死不分,干脆一起送到里面去,雷探海乐得多添一人。
琼芝等一行人的到来,使平日里静寂的冰薇幻境热闹起来。这一天,又有纪雪黛儿时的一个姊妹叶莹莹来拜访。雪黛将她迎了进来,两人许久不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雪黛便将叶莹莹引到一处桃溪凉亭之中,风日和暖,莺声燕语,十分旖旎。叶莹莹举目四望,并不见一朵传言中的冰薇花,眼前的盛景显然是被纪雪黛用法幻化过的。叙谈了许久,叶莹莹几次刚想谈到冰薇,都被纪雪黛用话转开,心知无望。不多时雪黛送客,莹莹无奈,知道自己法力不及雪黛,明斗的话胜算不保,而且也失了和气。正在失望,忽然感到幻境中竟有生人的气息,不禁心生一计。于是满脸堆笑,说道:“我们从小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后来妹妹拜在白羽秋娘娘的门下,姐姐也拜在霞仙门下,从此便音讯难闻,妹妹听说姐姐守在这幻境里,一个人十分孤苦,早就想来探望探望,叙叙温寒,今天终于能得相见,心里已经十分满足,妹妹这就告辞,希望后会有期。”雪黛也不挽留,只说“后会有期,”两人便向外走。莹莹忽然指着远处一丛开得烂漫的花儿问雪黛,“那是什么花,怎么开得这么好看?”趁着雪黛注目遥视的当儿,叶莹莹将其元神遁开,寻那几个人而去。
却说琼芝虽然坐在那里,貌似用功,实际上浮想联翩,无法清净,忽然见到光华一闪,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走近前来。只见她笑容可掬,说道:“我知道你用情甚深,心里实在很体谅你。我乃是你仙师派来帮你的人,能助你完成心愿,但要借你身体小住,你可同意?”琼芝闻言大喜,心想,能有仙师派来的人帮我,自然马到成功,既然是小住,大概也无妨吧!于是点头答应。只见那女子极为高兴,向自己一扑,忽然一种异样的感觉占据了身心,心里虽然惊惧,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不知怎么,竟然按捺不住,前往云从龙与赵清嘉用功之所,看到二人正在休息,便上前斟茶倒水,问寒问暖,闲话之间便说起在素凉山云怡鹤如何照顾自己,自己又如何待他,云从龙与赵清嘉听后面面相觑,十分惊异,没想到儿子与琼芝是如此亲密。送走了琼芝,清嘉叹息道:“我们离开儿子这些年,他一个人独居在深山中,确实孤寂非常,但要他娶这样一个已婚女子,我却终觉得不妥。”
第十九章 灰狐设计反害已
云从龙刚要点头称是,忽然目眩头晕,不禁扶着头站了一会儿。赵清嘉见状,连忙走上前搀扶他坐下。两个人俱是目盲,第三只眼看不见三维以上空间事物。原来叶莹莹之神附在琼芝身上过来一番言语,虽然出自琼芝之口,实际却是叶莹莹说出来的。现在又在隐中对云从龙耳语一番,扰乱他的思路,他本想严词反对这样一桩传出去令其脸面无光的婚姻,但是叶莹莹的干扰却令他顿时改变了辞色。只见云从龙抬起头来,双眼昏蒙,对赵清嘉说道:“这琼芝虽然早年嫁过人家,也生养过孩子,但是毕竟和怡鹤两情甚洽,又和我们共患难,同生死过,对我们也是照顾有加,我看也是一桩难得的好姻缘!”
清嘉听了这番话语,不免有些着恼,力争道:“儿子的婚姻总也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才好,就算是他们真的情投意合,我看我们也不要插手太多为是。”
云从龙摇头道:“俗话说好事多磨,不如早早定了,免得夜长话多。你那里不是有一副照夜白的玉镯子吗?我们身边也没带什么物品,就把这副手镯先送给琼芝,作为聘礼,把这件事情先定下来吧!”
清嘉急道:“哪有这等做事的呢?我们还没有仔细考问,”不等清嘉说完,云从龙便打断说道:“让你去你便去,哪来这些啰嗦?!你们女人家好说话些,不然我便自己去了。”
清嘉无法,只好耐着性子褪下玉镯,自去交与琼芝,转达了云从龙的意思。琼芝见玉镯聘礼送来,吃了一惊,刚要拒绝,忽然不由自主地道:“谢谢夫人和老爷的美意,琼芝感激不尽,从此便是云家之人,死也是云家之鬼,生死俱是无憾了!”清嘉听了,句句刺心,恨不得往地上啐一口,却不敢违背丈夫的意思,摆摆手便回去了。
琼芝把这副精光闪闪的白玉镯子托在手心,把脸深深埋了进去,转而问向身中的那个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空寂的脑海中竟然传来一个诡异又妖媚的声音:“难道你不是要这样的结果吗?我是在帮你呀!”
琼芝一跳而起,惊悚地捂住心口四处张望搜寻,希望能看到人影,“你是谁?你在哪里?你的声音为什么出现在我的身体里?”
“你不要怕,人的身体么,就像房子,住着你的灵魂,但是现在我也挤进来住了,嗬嗬~”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帮你!他们还会让你去拜堂呢!这样,我也算大功告成了!那么接下来你就该帮我了。”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采冰薇!”
“那可是师父交给雪黛姐姐看守的至宝!”
“如果你不帮我采到冰薇的话,我就不会离开你的身体!”
“你不要伤害我!”
“让我来看看,不错,油水还不少呢!”
琼芝紧接着,感到自己的膻中、命门等几处大穴,被疯狂一般吸取能量,一阵眩晕,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当她醒过来时,那个声音又在问:“你去不去采?”
琼芝擦了擦头上的汗,咬紧牙关说道:“好,我去采!”
一笑平时总是和母亲睡在一起,习惯了睡醒时摸摸母亲是否还在。这天夜里,当他翻了一个身,却发现身边母亲躺着的地方空空如也,还以为母亲出去解手。等了许久,仍然没有动静,不由得急得呼喊起来。
一笑越哭越激动,忽然感到血液里面仿佛涌动着无数小虫蝼蚁之类,在啮咬着他的全身!周身的皮肤奇痛奇痒,热辣辣地红肿起来,继而竟然裂开一道道沟壑裂痕,粗硬粗糙仿佛老树皮似的!
一笑痛得在地上乱滚起来,渐渐地声气也变得喑哑,哭不出声音了。乱撞乱滚时把桌子椅子撞倒一片,希望这声音能把住在不远处的云爷爷和赵奶奶引来。
云从龙和赵清嘉睡到半夜仿佛听到隐约的桌椅摔倒声音响成一片,云从龙推推赵清嘉说,“你过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儿!”
清嘉道:“谁晓得她在发什么脾气!深更半夜还闹得这般鸡犬不安!要去你自己去!”
“这是什么话?我是怕她们孤儿寡母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
两个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都不愿起身去看,忽然周遭闪过一片紫色光,一个曼妙的身影豁然落地,纤手一指,将空中那柄宝剑收回身后背着的剑鞘里,原来是纪雪黛驾剑光急速赶来。两人这才匆匆披衣起身。
雪黛早就一个箭步冲进琼芝的房中,一眼看见躺在地上的孩子。她迅速上前,扶起已经变得僵硬的一笑,一摸还有气息,知道他此刻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赶紧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银瓶,拔出塞儿,将里面的粉末倒一点在孩子的口鼻之中,紧接着向他吹了口气。只见一笑渐渐呼吸均畅起来,身上树皮一般的裂痕渐渐消失,恢复了嫩滑的肌肤。
原来当日一笑误吃元气冰,那元气冰是树夫人每天擦自己的树皮皮肤用的,里面已经渗入大量的毒液。但一笑的师父如费道长临走时用禁法禁住了他身中毒素的发作。然而这禁法最怕情绪激动,必定失效。一笑虽然知道,但是小小人儿,秉性和习气都表现出来了。
雪黛救转一笑,对赶过来的云赵二人说一声:“照顾好他”,便身形一晃,驾剑飞了出去。
却说琼芝来到冰原之上,只见炫彩的极光如燃烧的火锦悬挂在天际,一颗又一颗晶莹闪烁的星星如同钻石点缀其上,越显得脚下的大地洁白朴素,一尘不染。冰薇花如梦似幻地漂浮在半空中,像水晶,像白玉,层层雕刻而成,一瞬间,花蕊中现出一支支纤纤白蜡,火焰灼灼,光芒四射,火舌将天上的极光急速地吸卷而下,那花瓣便突然暴长,白蜡也跟着变长,所吸入的极光光柱也变得更粗更长。琼芝平时并不太注意这些花朵的变化,今天一见,才明白这花无根无茎无叶,怎会生长得如此繁茂旺盛,原来是吸食天上极光的能量!
正在注目凝视,忽然体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赶快动手啊!还在拖拉什么?!”
琼芝一愣,颤颤地向身边一朵冰薇花伸出手去,那花却如水中浮萍一般向旁边荡了开去。琼芝的手向旁边伸过去,那花犹如能够感知一般,又自动躲开。琼芝将两只手环抱过去,没想到花儿却急如闪电般向上飘出。正在手忙脚乱中,那个声音重又响起:“笨蛋!这极光就是冰薇花的根,要摘下它,除非用黑色的布将它罩住,它见不到光,才可被拿走!”
原来是这样,但琼芝看看自己,一身宝蓝的衣裙,自己姓蓝,蓝色也是最爱,并没有寸丝半缕黑色的衣物。就是馨薇洞以及自己和二老所住的洞府也并无黑色的织物。正踌躇着,身体中的声音又说:“你把头上的发髻放下来不就成了吗?!”这倒也是。琼芝摸摸头顶,早晨的时候还挽了一个惊鹄髻,此时她把发髻解开迎风一扬,果然那又密又厚又长的头发宛如黑色的绸缎一般,将一朵冰薇花裹在其中,那花便乖乖地不再乱动。琼芝想起小时候捉鱼的趣事,自己赤着脚在水中摸来摸去,笑得肚子都痛起来,正在发呆,体内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快把冰薇给我!”身形猛地一跌,先前见过的那个妖媚如狐的女子闪现出来,刚要劈手来夺琼芝手里的冰薇,忽然投鼠忌器般停下,忽然晃手拿出一柄纯绿色的宝剑,只轻轻一扫,琼芝一头如瀑般的美发便齐刷刷斩断飘落!在琼芝的惊叫中,那女子边咯咯笑着边将黑发裹着冰薇投入一个锦囊中,手指天外,正要驾那柄绿剑飞去,耳际传来一声娇脆的叱喝:“盗花贼,往哪里去?!”说时迟那时快,十四颗紫晶追命流星丸已快如激光闪电般将其团团围住,爆裂出无数紫色流星,颗颗以神速之势向其迅猛打去。
叶莹莹见眼前遍布紫光,神晕目眩,忙取出一只玉盒,将盒子打开,一股青色的光芒射出,将自己罩在光中,几颗流星追星赶月般带着雷火刚要打到,便擦着青光的边缘飞开,如此几次,雪黛见无法取胜,连忙将真言念动。原来这十四颗紫色星丸象意太阳系十四颗行星,真言念动便能与之相联,将其中的能量调动,叶莹莹正在暗自庆幸,忽然紫晶流星的雷火骤然强势百千倍,青色光则在一击之下碎成烟灰自灭,叶莹莹一声惨叫变成一只灰狐倒在地上,身旁还有那枚装着冰薇的锦囊,一角上已溅了几滴口中喷出的鲜血。
纪雪黛暗叫不好,连忙上前查看,灰狐的胸口还有气息。于是就地坐下,闭目调息,张口吐出一粒光闪闪的红丸,送入灰狐的口中。又用手导引,让红丸在灰狐的体内运转。不消一会儿,躺在众人面前的灰狐不见了,又变成叶莹莹的形貌,只是面色暗淡,双眼紧闭。
第二十章 畏因岂敢乱杀生
这时一笑也跟随云赵二人寻出来,见母亲一头长发不见了,站在那里泥塑木雕一般,早扑过来大叫“母亲!”关切地问短问长。看到雪黛抢救灰狐,又被吸引得目不转睛地盯着。及至看到叶莹莹恢复人形,不由得拍手欢笑,“救好了,救好了!”小小人儿,侧着脑袋问道:“雪黛阿姨,你为什么打死它,又救活她呢?”
雪黛闻言,苦笑了一声,抬头对众人说道:“这紫晶追命流星丸我还是第一次试验它的法力,没想到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叶莹莹是我儿时的姐妹,我并不想要她性命,因为业力不可思议,业力是阻碍我们修行的最大障碍,业山罪如海啊!”
云赵二人不解地问道:“杀了也就杀了,江湖上的人大多数###如麻,###不眨眼,那又怎么说呢?”
雪黛正色说道:“###者必被杀,即使侥幸逃过,那业因也是以 态跟随在###者的生生世世之中,一定会在适当的时机爆发出来的。这也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然会报!”
云赵又道:“可惜世上的人大多数都不相信这些道理,他们说人死如灯灭,所以要趁活着的时候多多享受几天呢!”
雪黛笑说:“那都是愚顽之人的理论,所以他们被称作为'庶人’,我们的老祖先把人分为四种:庶人、贤人、圣人、至人、真人,是按照修行的层次来分的,那些不修行的人一律被称为庶人,像你们这样精进修持,一心向道,修持自己的道德圆满的人便可以称为贤人,再向上还有很多层级,都要自身的精神和###达到一定的变化才可被封为,不是自己说自己是真人就是真人,也不是皇帝或者百姓说你是圣人你就是圣人,是要通过刻苦的求证,实践检验,性命双修达到标准,才可以是的。”
云赵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所以不能随便滥杀啊!”
雪黛道:“当然了。戒杀乃是非常重要的玄门戒律,一旦犯戒,遭殃的是自己。因为又多了向你追命索债的业主了!这样一来,你做什么事情,它都要在暗中阻碍你几分,叫你一事无成,百病上身,还谈什么修仙得道,早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所以平时,不论是人,还是牲畜动物,凡是有生命的,都切记不可以滥杀,就算它伤害了你,也要以仁心恕道,宽容对待,慈悲为怀,以德报怨,才是修行者的风范啊!”
琼芝听了,十分好奇,便又追问道:“雪黛姐姐是否能把这'戒杀’说得再详细一点呢?我们以后也可以多多注意得到。”
雪黛点头道:“倒也是,我就再啰嗦几句吧!
滥杀无辜,###、物的命叫杀;劝人去杀也是杀;因为恨去###,还有自绝、自杀都叫杀。杀伤众生都算杀,用笼子、网罩取鸟兽叫杀,弓箭刀枪打猎叫杀,就是钓鱼也是杀。古人说过,钓鱼是有趣之事,但小小的钓钩上就悬系着生杀之柄。其它像妄凿土地,毁坏山川,力竭水泽,平地燃火,随手扬汤,探巢破卵,妄鞭六畜,以及挖掘冬眠蛰藏之物命莫不含有杀机。慈心于物,惠及万类生命,对修炼之人来讲,就是广结善缘,除灭孽障。妄起杀心,伤害生灵,不仅破坏生态平衡,而且种下业因,自有果报之期!所以要时时存心,事事留意,戒除杀机。除了人和动物、鱼鸟虫类不杀,对植物还要戒伐。烧毁山林,妄伐树木,滥除花草,都含有杀伐之机。”
云从龙倒吸凉气,愧悔地说:“我半生在江湖中行走,滥杀无辜虽然并没有,但为了口腹之欲,也杀了无数的动物。因为我们住在山里,各种山珍野味特别多,清嘉的厨艺也好,每天就以它们的血肉为食物,如果按师姐这么一说,那岂不是杀业如海深了!”
雪黛道:“所以你们有这多年的被囚冰室之劫难,并不是无缘无故,还好你们的福德也积攒得不错,才能够化险为夷,走脱困境!从此以后,务必要戒除杀业,戒除荤腥,改为吃素,才能够渐入佳境!”
雪黛边说边将锦囊中的冰薇摘下几枚花瓣,放入叶莹莹口中,只见那冰片状的雪白花瓣入口即化,不多久,叶莹莹便醒转过来。见众人都围在身边,神色很是惶急,正要施遁法逃走,却见雪黛脸上笑盈盈地说道:“妹妹舒服一点了吗?我刚才吐了内丹救转妹妹,又喂你吃了冰薇花瓣,要不然可就危险了,”“只是你还没有将内丹还我呢!”说着,用手掌拍打她身上的各个穴位,引导内丹上行,只见叶莹莹身不由己,将口一张,那粒红丸便从她的口中运出,雪黛用剑指一点,说一声“回来!”那丹丸就自动回归体内了。
收了丹丸,雪黛和颜悦色对叶莹莹说道:“妹妹这次来幻境,究竟意在何为?不如直接告诉姐姐,说不定还有商量的余地,姐姐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应该早知道的。”
叶莹莹见状,便用了恳切的言辞说道:“姐姐你有所不知,妹妹我实在也是被逼无奈啊!我的师父白羽秋娘娘,一贯在罗浮山潜修,最近听说昆仑众仙十有###都下山去了,那昆仑仙山宫殿巍峨,洞宇繁多,里面藏有无数修真秘笈宝册,以及各类法宝,便起了贪心,带着我们两个弟子,前去盗宝,结果人还未到,早被昆仑众仙发觉,命一个叫星瑶的昆仑弟子,带着专门治我师父弱点的法宝,将我师父打伤,各种医药无效,师父说只要幻境中的冰薇,才可以解救得了,所以就命我前来。我见幻境防御甚严,姐姐又避而不谈,以为无望,只好设计来取,不料又非姐姐对手,几乎命遭不测!”说着声泪俱下。
雪黛点头道:“你也是一番孝心,难能可贵。要是早与我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我也要顾及姐妹情面,也不至于误伤了你。”想了想,又叹息了一下,说道:“救活你当然是我的责任,但是你的师父受伤却是因为起了贪心,况且据我所知,你那师父平时为非作歹,心意不良,专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跟着她走,总有一天要报在自身的。天道现在着重于让我们这些修道者修好自己的德,才能够以德进道,据我所知,你跟着这样的师父,迟早要吃亏的,还不如听姐姐的劝,归到正道的门下,将来也能修成正果,逍遥快乐。”
叶莹莹听了这番话,心里也动了一动,平时师父对自己非打即骂,在外面也尽做一些杀生害命之类的事,虽然手段也学了一些,但离开的念头,就是平常也动过的。况且这个姐姐对自己还算不薄,可是无端地背叛师门,最是大忌,她本人最清楚师父白羽秋娘娘的狠戾阴毒,如果发现自己背叛她,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再转念一想,假如自己不回去,师父没有冰薇救活,自身难保,鞭长莫及,也不在话下。叶莹莹这么思来想去,一时难下判断。纪雪黛见她如此,只好微笑着说,妹妹倒不妨先住下一晚,慢慢思量着,明天再说吧!便安排她住在自己旁边的别洞里。
晚饭过后,纪雪黛带领幻境中的人出来修行。遥遥望见寒冰老妖在幻境外面布置着什么,自从上次自己救人回来,他就一直守在外面没走,倒有安营扎寨的意思,不禁皱了皱眉。
寒冰老妖其实已经忙活了很久,只是都是在隐蔽的状态下悄悄进行的,今天因为约了好些朋友前来帮忙,自己胆气一足,也不想再隐着身形。正顾望之间,就听天上破空的丝丝声大盛,晃眼之间,面前已经站着四五,分别是南海小螭龙许琳,武夷山翠寒谷李飞雪,顽石叟石天清,另有洞庭酒神汪酒亭和他的女儿金花枝汪意空。
这些人仔细查看了寒冰老妖的布置,听了他的讲解,都点头赞叹,询问何时下手?寒冰老妖十分得意,说,早就布置好了,只等你们过来好多些人手,咱们趁机把昆仑这些孽贼们一网打尽,来一个鸡犬不留,让他们生不如死,再把那些花儿平均分了,人人有份,这样岂不是好?
在场的人人拍手,只有金花枝年纪尚小,才十三四岁,生得娉娉婷婷,略为清瘦,只是见识不足,拉了她的爹爹汪酒亭的袖子问道:“爹爹,那些花儿怎么这么奇怪,我们要这些劳什子有什么用场啊?!”汪酒亭打了一个酒嗝,喷出一股酒气,醉醺醺地说:“女儿,这你就不懂了。这个花名叫冰薇,是修仙修道的人都想得到的宝贝!据说,只要一朵冰薇,就可以医治百病,起死回生,还能够助长三百年的修行!”
看到金花枝合不拢的小嘴,武夷山翠寒谷谷主李飞雪“哼”了一声,不屑地说:“这些都是世俗中流传的尽人皆知的东西,都怪你父亲整天喝酒,什么都不对你说,也不教育教育你,怪不得这么孤陋寡闻了!”
汪酒亭听了这话气得眼珠子快瞪出来,粗声粗气地叫了声:“你敢口出狂言!我女儿天资聪颖,自然不用我来教,你倒是谁教出来的孬种,只会说闲话啦!”
寒冰老妖看到自己请来的人互相争吵起来,怕伤了和气,赶忙上来当和气佬,打个圆场说:“也不怪小孩子没听说,这个冰薇花我守在这里上百年了,至今才刚刚弄明白,”话说到这里,他用眼神的余光扫了一下几个人,这些人都神情紧张专注地注视着他,期待着他说出自己的新发现,寒冰老妖突然感到自己失言,不该透漏秘密才是,于是突然改口,“呃,呃,不过是他们昆仑弟子们故弄玄虚,搞这么一个套子把它套起来,不过如此啊!”“是吗?那我们花这么大力气去弄这个冰薇,还有什么好处,要是不过如此的话,都回家去睡觉算了!”南海小螭龙有点不依不饶地追问。“咳咳,”寒冰稍微有些不自然起来。寒冰老妖有时候脑筋还真的转弯不太灵活,显得有些笨拙,他的表现当然逃不过顽石叟石天清、许琳、李飞雪这些人犀利的眼光。几个人追问他,“你究竟有什么新的发现?如果不说的话,我们可就走了,恕我们不能奉陪到底!”
寒冰知道这些高手可是魔道中比较厉害的,没有他们的帮忙,自己还真底气不够足,特别是对付苏霞衣这些人,昆仑的名声可以说如日中天,声势近来越来越大了。
于是清清嗓子,说道:“不瞒众道友说,鄙人最近确实有所发现。这些花除了每天会吸食天上的极光,每当子午卯酉时分,有的花朵之上,会现出一个孩童的身体来,胖乎乎,肥嘟嘟的,长得健壮肥硕,精神饱满,一个个好似要流出油来一般。我平时最喜欢吃童男童女,现在隔着这个罩子,也只能吞着涎水,远远地隐身去看,结果发现苏霞衣和纪雪黛时常一起呼唤他们的名字,把它们收走,隔几个时辰之后再放回来。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楚,可是偶尔一两次,居然也能听得清一声两声,原来啊,”寒冰老妖谨慎地四外打量,靠近大家压低了声音说道:“原来,这些小孩子都是他们门下弟子们的元性祖根!”几个人听了之后,都“啊!”地叫出声来。
李飞雪心机最重,斜乜着眼睛在那里歪想,顽石叟也沉吟不语,只有南海小螭龙许琳和汪酒亭比较豪迈直爽,哈哈大笑道:“这好办了,我们干脆把这些花碾一个粉末成泥,就叫他们昆仑派下的弟子凋零尽净,我们也好把昆仑山的地位取而代之,把他们宫中的宝物全部占为己有,以后我们再兴风作浪时,也就没有人胆敢太岁头上动土,还说什么替天行道,说什么行侠仗义,都让它狗屁见鬼去吧!”
第二十一章 风尘少年化冰魔
李飞雪抱着胳臂冷冷地站着,额前一律长发遮掩着半边脸,极为俊逸的面容却散发着阴邪怪异的气息。因为他之前曾为昆仑弟子,后来因为命体修行进度太快,修心修性水平太差,心性无法控制,便如孙猴子大闹天宫一般,竟敢背师叛道,偷藏了师父的宝贝秘笈,深深潜藏在武夷山翠寒谷中修持。又与前年妖物结成一体,现在越发心中狂傲,放弃了约束,几次出来兴风作浪没有阻碍,胆子越来越大起来。
因为他曾在正道中修持过,闻听此言,嗤嗤冷笑道:“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不要胡说八道了吧!因为我曾出身昆仑,有些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他们曾说,我们曾是从原极境中堕落于此的'原人’,深陷在三维空间,因为不明修身,而无法回家去。但是在太极的'原极境’中都还存有基因信息。而这个信息,在那原极境中就以'凡根’二字来命名,大概是说凡中的'原人’留在极境之根的意思吧!原极境中的'凡根’有三种情况:第一种,郁郁葱葱,勃勃生机;
第二种,缺乏生气和活力,长势参差不齐;
第三种,叶黄枝枯,气息奄奄。
而且他们还说过,每一棵'凡根’,代表着在宇宙间和地球人间的每一位原人。他们还会无微不至地辛勤呵护、关怀着这些'凡根’。”
汪酒亭半信半疑地说:“那也就是说,只有原极境里的'凡根’才和这些人有对应关系,那这些花里的小胖孩是什么东西?”
金花枝汪意空笑嘻嘻道:“爹爹,好的我们就给抢过来,坏的就砸掉!”
汪酒亭听了大加赞赏:“乖女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众人也都哈哈大笑。
寒冰老妖看大家的意见比较一致了,当下决断说:“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吧!这些天我祭炼了几件法宝,正好可以检验一下威力如何。我们每人把守一个方向后,等我把法宝催动,我们就合力攻打幻境,都要拿出看家本领,一定能毁掉这个破罩子,攻进去,杀一个片甲不留!”
寒冰老妖觉得自己很不给力,每到临阵面对几个娇俏滴滴的丫头们时,总还不忘记过去怜香惜玉的风流派儿,不舍得下狠手。其实今天的自己丑陋无比,浑如冷石顽冰一块,不再有丰富的感情,不再有热切地期望,早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曾经,他是一个在饥馁中长大的孩子,热闹繁华的街市上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卖早点的摊子。一笼笼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包子、馒头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过客,滚沸的油锅里炸着油条、油蛋、油饼,香气散漫开来,惹得他无数饥虫饿虫咬啮着空空荡荡的肠胃,他举起褴褛的衣袖,擦了擦顺着嘴角流出来的涎水。
“叮铃铃”一阵清脆悦耳的铜铃声传来,“让开让开!”
他一回头,一匹高头大马正冲着自己小跑过来,马上傲然端坐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孩子,她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拿着鞭子作势要抽自己,抬高了却没有放下来,他看到她鄙夷的眼神中似乎还夹杂着一缕异样的东西。他知道尽管自己烟黑的脸上布满尘垢,但眼神是炯炯然如电如火,双眉更是如墨如染浓黑而高挑,此时他怒目瞪视着马上的女孩,那女孩一双杏眼瞪得更圆,大骂:“谁家不要脸的臭叫花子再敢睁开你的狗眼看你姑奶奶我叫你——”
话还没有说完,他早已经气得青筋暴突,捡起路边一块石头便向马屁股上狠狠砸去。那马猛然间受了一惊,后蹄跳了一跳,发疯一样向前蹦起来,一腿踢翻了桌子,发现前面就是小吃店,无路可走,猛然间便向路上狂奔起来!那个女孩吓了一跳,但显然身上有功夫,双手拉紧了缰绳,将身子贴住马肚子,狠命地制服着这匹烈马。但马已经受惊,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女孩就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大声狂喝着,“闪开!闪开!快闪开!”
但他的眼睛一亮,马踢翻了桌子,桌子上放着一笼笼的热包子,此时滚得满地都是!他拼命地捡着,一边向口中塞着!
“啊!”他的后背上被人重重踢了一脚!他转过愤怒的脸,嘴里面塞着一个圆圆的雪白的包子。包子的那一面上沾着漆黑的煤渣,怀里两三个包子都印着他漆黑的手印。“算了,算了,便宜你这叫花子了!”然而他没有高兴多久,很快蜂拥上来四五条野狗,龇着牙和他争抢满地的馒头包子!他的命就和野狗一样贱!
吃饱之后他倒是有了精神,暖暖地晒了一会儿太阳,想起那个女孩子,如果不是她,自己倒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美味包子呢!想起她眼神中那一缕异样的神彩,他虽然不懂得这也许就是欣赏,或者是奇怪,一个小叫花的眉毛会那么英挺么?但是第一次,他来到河边,脱下褴褛脏臭的衣服,泡在水里仔仔细细地搓洗!河水真轻柔啊!冲击着他的肌肤给他那么嫩滑、轻柔的感觉,他躺在流水之中,脑中浮现女孩圆睁的双目,其实她长得挺好看的……
正在他暖洋洋地泡在水里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岸边传来一声嘹亮的马嘶,一男一女并骑着同一匹马,由远而近地驰来。他连忙扎下一个猛子,游到岸边水草密集的地方,悄悄探出头来向来人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他的心咚咚咚地跳了起来,马上那个女孩,居然就是早上作势要打他,被他惊了马的那个美###!
在她的身后,坐着一个道装的少年。他不由得仔细打量着他。一身青灰色的披纱道袍纤尘不染,一双修眉之下的眼眸仿佛冰雪,却比冰雪更多一份寒凉的犀利,清冷的洞彻;仿佛星辰,却比星辰更多一份长夜的光明,灿烂的闪烁。他手拉着缰绳,看来已经把狂奔的烈马制服,在暖阳之下,马跑出一身热汗,蒸蒸地可以嗅得到汗水的味道。女孩子乖乖坐在他的背后,柔荑般的双手只是拉着他腰上的衣服,但如削的双肩却轻轻抵在他的后背上。他一声长吁,拉住马缰,马终于站住不动了,他也挺直了腰背,女孩坐直,说道:“谢谢师兄的帮忙!这匹马的性子实在顽劣,看我剥了它的皮,给师兄做靴子穿!”
那师兄却跳下马来,对马上的女孩说:“师父的冰母琼脂蜜快到了,我们得赶快把东西取回来,有一点差错,我可担当不起。要不是师妹你淘气,这会儿我早就到码头上了!”
女孩子撅起嘴说:“我不管,我不管!还不都是那个臭叫花子心肠歹毒,害得我的马受了惊,要是我被马拖死了,师父也要找你算账!谁让你看护不好小师妹兰叶呢?”说罢竟撒娇地笑起来,圆圆的脸庞像一朵向阳的樱花枝,烂漫天真的###气息顿时如三月和煦的春风化开冰冷的季节。
那少年冷不丁想起什么,说:“兰叶!我们还是赶快去码头吧,这样拿东西快一点!不要让人家等焦急了。”
看着两人扬尘而去,水里的少年一阵落寞,怅然若空。但他忽然一拍自己的脑门,有了!他知道一条绝对很近很近的水路,从这里游去码头根本不用绕大弯子,跑那么远的路!
他转了一个身,朝着码头的方向,奋力游去!
寥廓的寒江之上,一叶青舟寂寞地停泊在那里。千山万山,千涛万浪,它都傲然驶过,如今停泊在一湾绿水之中,等待来人取走它要传送的东西,这便是它的灵魂所在。
男孩一只手攀上船舷,举头四望果然周围寂静悄悄,连一声马蹄也没有,只有莺儿婉转的清啼在花枝上。于是学着那少年的口吻喊道:“我来拿东西了!”
船中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你来拿什么东西?”
男孩说:“冰母琼脂蜜!”
船中人问:“怎么只有你一个来?”
男孩说:“我师妹兰叶早上骑一匹马受了惊,我帮她制服马,结果衣服撕坏了,怕耽误了事情,就游水过来了!师妹也被我安排回家休息了!”
船中人道:“原来是这样,拿去吧!”
说着,把一件东西递到他的手里。男孩接过去,看也来不及看,就一个猛子又扎到水里,飞一样地游走了。
兰叶和她的师兄云衣受罚的情景他当然无法知道。七天不许吃饭,只允许喝清水,吃点野果。当然就当做是辟谷好了!但是七天里必须找回冰母琼脂蜜!
当兰叶在街头又看到他——韩冰,便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惹得我们一身骚,找不到东西我跟你没完!”
“我知道!你那东西不过是一个破瓶子罢了!扔到垃圾堆里都没人捡的!”
“什么?你知道?快说把我们的冰母琼脂蜜藏到哪里去了?!”
面对快贴上脸来的兰叶喷出让他蚀骨一般的幽幽香气,他的脸霎时滚烫起来,故意桀骜不逊地昂起头,把那双好像用粗糙的炭笔随意而画的大眼睛四处张望着,颓唐不羁的态度让这个整天见惯恭谨谦和、彬彬有礼、谦谦君子一般的师兄的兰叶,顿时觉得心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是杯中酒把持不住,酒盏碎了,听得见清脆的一声,玻璃碎四溅,酒香四溢……
从那之后,他们每天都要见面,似乎不见,这一天就过不下去。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莹润的琥珀色瓶子,瓶中缓缓流动着蜜一样浓稠的液体,还剩一点点,他拔下瓶塞,递给兰叶说:“你尝尝,味道很甜!”兰叶摇了摇头,说:“瓶子给我吧!师父一定会很生气的!”他扬起脖子,把剩下的琼脂蜜全部喝光,才把瓶子交到兰叶的手中。兰叶答应每天教他练功。虽然兰叶知道,背着师父教外人修行的功夫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看着他哀求的样子,他难过的样子,他渴望的样子,她忍不住。为了眼前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她什么都愿意。当然现在的韩冰不再是乞丐儿,他找到一份工作,可以自食其力,穿着干净整齐,是个人见人夸的帅哥了!爱情的力量就是这么大!
直到兰叶的师父诸葛烟波见到了韩冰,而且知道兰叶正在秘密教他派内的武功和修炼方法,气得差点晕过去!当下一只手抓住一个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他们俩抓回来,往地上一掷!
师父诸葛烟波名如其人,气度如一江烟波,空城青雨,曼妙挥洒,静入弦波泠泠听。平时总是手抚琴弦,目送飞鸿,兰叶哪里见过师父如此震怒?
师父背着手在屋中不停地踱着步子,雪白的纱衣飘来拂去,素波生尘,尘飞雪舞!一时垂帘帷幕也飒飒飘荡起来,风雨欲来鬼神愁!不,是仙人愁!师父就是仙人一样的风骨和气度,师兄云衣也继承师父的风流潇洒,而且对她那么无微不至,关心体贴,但是她偏偏喜欢红尘味道的韩冰!喜欢韩冰浪子一样玩世不恭的神情姿态,喜欢韩冰大大咧咧粗放豪迈的气度胸怀!
作者杨敏,字丽水,一字飞仙,号白露园落叶斋主,别名月色罗衣。八零后诗人,词人,散文、小说写手,画者。一弹流水一弹月,一袖飞云一袖风。在最深的俗尘里开出云上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