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路花语|王逸群:读江城诗词家姚泉名
是真名士自风流
——读江城诗词家姚泉名
王逸群
提到姚泉名,当代诗词家里似很少有人不知道,而为人极其低调,从不见其如碌碌等辈每自卖自夸,如何吹嘘自己。然其何以能声名遐迩如此?此即所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初做微刊时,泉名长调颇令人瞩目。记得其中有一篇写叶挺将军的,大气沉着风骨凛然,而音韵铿锵,已做大词家计较,心向往之,每期一晤。
初见泉名,乃于江城2020年中华诗词年度论坛。时其忙于会务,千头万绪必亲自打理,百忙之中亲往房间寻我,相谈甚欢。又置酒相邀,尽醉而归。
席间笑谈劝饮,谈锋不可谓不健。然偶论及诗词人物,皆善言开解,片语不论人非。其为人若此。
吾见其忙前跑后,一例操持会务,片刻不得消闲,至会议结束,乃亲挈嘉宾行李一一送人上车,尝笑问曰:以兄之才学见识,何不登台一发宏论,而欣然奔走为人作嫁者乎?泉名正色曰:雪野兄有所不知,但能令我研习诗词,则终生无憾矣!其它一切均不在话下。其热爱诗词如此。
泉名之词,小令、长调俱各有致。
菩萨蛮·瞻芷江受降堂
隼鹰怒发长云阔。神州岂任倭刀割。铁甲战湘山,恨如芷水寒。
受降门上字。碧血春秋事。不举胜时壶。惟知永作奴。
一首小令,浓缩一段抗日历史。上片悲壮苍凉,下片字字沉重,令人肃然。“不举胜时壶”“惟知永作奴”二句深沉如海,令人掩卷长思。
读泉名词,颇类读稼轩词语,悲壮苍凉,大气沉着,有英雄气。如“我记千年烽火,公成万代衣冠。天祥志节岂无端。台衡星折地,须恨太平难”(《临江仙·庚子冬鄱阳谒止水》)
不惟小令,长调亦如此。如“自古江山太寂寞,总赖英雄相助。须战火、焚余名著”“一生赢得青碑佇。供来人、情多洒泪,志多生怒。天下不平均可刬,给你青春莫误……”“几个将军名叶挺?且执旗、为了黎明去。楚客曰,有三户”(《金缕曲·丁酉重阳偕诸友谒北伐汀泗桥战役遗址》)情辞慷慨,皆有英雄气。
八声甘州·登采石矶三台阁
瞰巨川潮阔上青天,弹丸似连峰。叹石惊浪壁,渚欺舸阵,万载皆同。羸甲千人一踞,六代国重封。往事燃犀角,照透英雄。
联璧台前垂手,听骑鲸捉月,也信江风。是百无聊赖,故愿蹈仙踪。羡青莲、倾杯卧石,笑祖龙、霸业过匆匆。谁随我、登高阁去,俯悯蜗虫。
“凡作词者,要当如常山之蛇,救首救尾,不可偏也”(《苕溪渔隐丛话》)。“羡青莲……霸业过匆匆”应前结“往事燃犀角,照透英雄”;“谁随我……俯悯蜗虫”,照应“瞰巨川……弹丸似连峰”两句;顾盼生姿,章法井然。
词家意欲层深,语欲浑成。作词者大抵意层深者,语便刻画;语浑成者,意便肤浅,两难兼也。观泉名此词,非但寄意遥深,语亦浑成。如“羸甲千人一踞,六代国重封。往事燃犀角,照透英雄”,如“羡青莲、倾杯卧石,笑祖龙、霸业过匆匆”。
泉名词,每以浑厚见长。词至浑,功候十分矣。紧要处,前结如奔马收缰,须勒得住,又似住而未住,不可说尽,但须留有余味;后结如泉流归海,要收得尽,又似尽而未尽,发人深思,若茶之回甘,回味无穷,方是词家作手。泉名深得此中三味。
我相信,姚泉名骨子里一定是有英雄情结的。这一点,我们从他的诗词作品中不难看出。不光如此,他一定还是个真性情重情义的人。比如这首:
浣溪沙·沪游归途寄孙杰先生
“海上相逢先一笑”,是信手化得黄鲁直“未到江南先一笑”句,而自然恰切如同己出,足见其读书养气之功。“海上相逢先一笑”,是神交已久,似前生相识;是彼此倾慕,不由自主……其真诚如此。这是个下意识的表情,是掺不了假的;“别来忽觉万山深”是人海茫茫、暌隔天涯、知音难觅的故友情怀,亦足见其情意深厚。
浣溪沙·邯郸过回车巷
“当时将相重乾坤”,而今人呢?姚泉名用最朴素的词语,给我们诠释了古代《将相和》的真正意义;而“输赢谁可胜埃尘”,也让我同时想到了辛弃疾词中的“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辛弃疾《摸鱼儿》),传闻寿皇见此词时,颇不悦,然终不加以罪,人谓之盛德。其实,皇帝又何尝不知,词人辛弃疾不过一语道破了一个最朴素的真理而已。
泉名兄能如此解读“回车巷”故事,凡事皆不与人争,亦足见其高士磊落胸襟和看透世事的人生智慧。
姚泉名词,每大气沉着,语意浑成,音韵亦好,读之令人心神激荡,然绝无个别学究词人酸腐之气,而能心到笔到,如臂指使,慷慨豪壮。故其每有所制,或怀古说今,或针砭时弊,皆不失壮气雅正;即便访友宴饮,儿女情怀,亦绝不涉蝇营狗苟粉艳淫邪,堪为词家雅正之作也。
不惟如此,泉名诗亦颇具功力。
慈云寺遇雨
持伞独行处,寒山云乱飞。
溪随岩雨响,春向李花归。
疫律未开寺,信香犹染衣。
轻歌沙径上,松影对烟稀。
如此山水情怀,似淡到无诗,此正其高明之处,然仍有人间希望在内。如“疫律未开寺,信香犹染衣”便是,颇耐人寻味。而其很多七言律诗,亦颇多关注现实之作,深沉含蓄而不乏人文关怀,如:
疫后次韵寄景秀兄二首(其一)
思到愁边苦自增,哀风初报暗腾腾。
可知何策能驱疫,常畏谁家未亮灯。
大难岂容吾独善,野狐正与虎相乘。
江平雨霁城封解,一脉乱云天际凝。
中二联“可知何策能驱疫,常畏谁家未亮灯”“大难岂容吾独善,野狐正与虎相乘”,其中不无担心、忧虑、迷惘,正是这种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和人文关怀的具体体现。而其《咸宁瞻何功伟烈士纪念园》《瞻沩痴寄庐》《会同县瞻粟裕大将故居》《涉县瞻一二九师司令部旧址》等诸篇佳作,尊重史实,缅怀先贤丰功伟业,抒发今古幽思感慨,无不充分表现出了一个优秀诗人的家国情怀和时代担当。
我于2019年发起涵社时,特邀泉名兄为副社长。泉名兄性情中人,绝不矫情做作,慨然应允并寄来贺诗,表达了一个诗人的高尚情怀和深厚情谊,而这篇精致古风,语言省净,其意清雅,其味高古,余读之爱不释手,至今珍藏:
贺涵社成立
问我何所为,流年如解结。
千结万结开,心比秋月澈。
溷迹鄂渚肆,衡巷自豫悦。
夜读古人书,不信也不蔑。
将身寄太平,六韬皆虚设。
秋讯塞上来,吟风熄世热。
击钵二三子,与人似有别。
嶙峋数行字,欲洗天下洁。
推窗望天笑,大雅竟未绝。
记得有副对联:唯大英雄真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我们有理由相信,正是这种真性情,真诚朴素的人文情感,关心关注民生疾苦的家国情怀,以及渊博的学识和出众的才气,成就了姚泉名含蓄深沉、慷慨雅正的壮美诗词;也正是这种为人淡泊、与世无争的高士情怀,全心全意甘为人梯的无私奉献精神,让他在诗词界拥有了极高的赞誉和越来越多的诗词朋友。
2021年10月27日
编辑/章雪芳 审核/小楼听雨 校对/冯 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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