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王德明：【三色堇】（散文）
不忘初心 梦在三秦
主 编：处 寒
总编：鱼儿姐姐
三色堇
文/王德明
那年的秋天，我到邻村去读书。
两个村子相距五里地远。夏天，午休时间长，一般都要回家去吃午饭。邻村的村口，有一个邵姓的人家，院子里种着一畦让这个院子永远生长在我的心里的花。我每天早晨来上学的时候都要经过这个院子旁边的小路，情不自禁地停下来看一看那畦花。中午回家吃饭去时，也要稍稍慢一点儿走过那个院子，看一看。中午吃过饭回来的时候依然也要停下来看一看，还有晚上放学时也要看一看，一天四次与这些花相见。
最让我不能忘记的还有那个侍弄花儿的那个院子的女儿呢。
每当她看见我停下来看她的花畦时，总是直起腰来莞尔一笑。这一笑，印在了我的心里，仿佛变成了一幅挥之不去的画。
这是一个高个子的漂亮姑娘。上着一件干净的蓝色的褂子，两只袖子挽在胳膊肘处。下着一条剪裁合体的米色的长裤。衣服虽然破旧，但穿在她的身上却显得一尘不染，更衬托出身段儿的火辣。两条乌黑的辫子搭在肩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闪烁着淡淡的笑意。这一刻，我永永远远地记下了。就像小曲儿里唱的那样，赛马会的人海里，你的美丽比谁都美丽。
从此，那一畦花便成了我心上的罗佳。我永远记住了那个院子，以及一个在院子里干活、身穿蓝色褂子的姑娘。院子四周的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蓝色的紫色的粉色的红色的一只只奋发向上，一片片心形的叶子郁郁葱葱。但是，对我来说，这些牵牛花怎么也不如那院子里的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也不好意思向院子里的姑娘问，那样她会气瞧不起我的无知。只要知道，那些花和那个漂亮的姑娘在一起就足够了。
那一年的秋天，我毕业后回到村里参加劳动，变成了一个整日在田里劳作的农民，哪还有心思去眷顾那些花呢。只知道那些花很独特，高至膝盖，艳若蝴蝶。每朵花都有紫白黄三种颜色，每朵花的上头还都有两枚对生的小苞片，三角形的模样。我的心里常常这样想着，那些花会永远似蝶飞舞蓬勃生机，当然也包括那个姑娘。我想，她一定是嫁了一个好人家。
曾经把那些花的样子说给朋友听，没有人知道是些什么花。怎么可能听人说一下就能知道是什么花呢，充满感情的话一般都有偏颇。人们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谁管那么多闲事。
那年的深秋，“四人帮”垮台了。不久，邓小平同志复出，恢复了中断十余年的普通高校招生考试。全村的年轻人都积极参与，我也被历史的大潮裹挟着离开了家乡。几十年的时间里，我的内心一直都惦念着那些花以及那个侍弄花的姑娘。
进城许多年以后，有一次在公园里看到了那种花，整整一个坛。花坛的旁边还立着一个木制的牌子，上写着：三色堇。花语：思念，怀念。
哦，三色堇，我上邻村去读书时最为钟情的一种花，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我站在那里，久久地注视着那些花。一阵微风吹过来，小花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着煞是好看，但是我的内心却总是觉得空落落地。想不到，学生时代的一畦蓝色的紫色的白色的小花，在我的心里竟然有如此的份量，一旦找到了它的名字，而仿佛它本身在名字的面前显得暗淡而模糊。
曾经是那么清晰的一畦三色堇啊。
前年的秋天，班长召集了一次同学聚会，让我兴奋了好一阵子。几十年过去了，家里人也都已搬离，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再回去看一看。我时刻都渴望着再回去看一看那个让我曾经有书读的老地方，更希望能看一看那个种了一畦三色堇的院子。
黎明同学的家，依然在原来的老地方，村子里的人也大都搬走了，地广人稀，院落比以前显得空旷了许多。时至夏天，大概正是三色堇盛开的季节吧。村子里的树比原来的多了许多，因而整个村子的日子都显得更加蓬勃了。湛蓝的天空下，远近横竖着的都是一些田园风光哩。我的心禁不住狂跳起来，这就是我几十年来时时惦念的故乡哟，仿佛也就是如此吧。
酒足饭饱之后，我决定出去走一走，去一趟我曾经读过书的村子，看一看那个曾经让我驻足停留观赏那一畦三色堇的小院子。出村向北，下一个坡再上一个坡后，邻村的模样依稀可见，我也认出了那个记忆中的院子。再向前几步，我就会清晰地看见那一畦盛开的三色堇，看见那个上着一件蓝色褂子，下着一条剪裁合体的米色长裤，显示着非常热辣身段儿的漂亮姑娘。但是，我突然站住，站在原地想了想。几十年过去，那个院子早已衰老，篱笆上挂满了锈迹斑斑的木耳菌，风雨已改变了世界的腰身，也包括那个身穿蓝色褂子的姑娘。
我不知道将会看见什么。
我想，还是保留着自己怀念的景象吧，还是保留着当时那个院子里迎风跳动的三色堇吧，还是保留着那个姑娘的印象吧。
于是，我转过身向身边的一辆乡村出租车招招手，走过去。
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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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德明，黑龙江省人。热爱生活，喜欢阅读，勤于思考，偶有感悟于笔端，常有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在报刊杂志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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