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赶路的豌豆
豌豆仿佛是赶在阳光照上房门前的一个早晨,挂上院墙的。那天我推开吱呀响的木门,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一眼就望见了院墙上挂起的豌豆。女儿蹦蹦跳跳出了院门,豌豆摇晃着给女儿打了招呼,女儿像不理会我们对她的呼喊一样,没有理会豌豆姐妹们。早晨的阳光明晃晃照上院墙,我清晰地看见豌豆姐妹们身上的那一层薄灰,像还没有散去的一团薄雾附在上面,微颤、嫩气。
豌豆是被女儿随意种在田边的,不问收成,更像是种植一个童话。阳光下,女儿微胖的小手摘下一片片树叶和月季花瓣,沿着田边的草地向着院门口一路铺下去,像一条蜿蜒流动的彩带,蚂蚁们跳着脚来赶场。女儿甜润的声音在空气中流淌:“从前有一位勇敢的王子,他想找一位公主结婚,但是她必须是一位真正的公主。他走遍了全世界,想要寻找到一位真正的公主,但不论走到什么地方,总碰到一些障碍……因此,那位王子就选她做妻子了,因为他知道他得到了一位真正的公主。这粒豌豆因此也送进了博物馆。如果没有人把它拿走的话,人们现在还可以在那儿看到它呢。”蚂蚁们似乎被女儿的《豌豆公主》吸引了,跟着女儿一路向前,到了院门口,女儿回头望了望还在泥土里沉睡的豌豆们,眼神里满是期待。阳光灿烂,照见各种植物上的经络,照见女儿脸上的绒毛,稚气、闪亮。
雨后的田野里,女儿扎着羊角辫,跳过草莓,越过西葫芦,跨过葡萄藤,踏着露水哼着歌:“绿叶青藤开小花,小花开后长豆荚。豆荚是间绿帐房,豌豆宝宝里面藏。”豌豆藤儿在女儿的歌声和阳光里一路爬行,穿过绿草地,爬上篱笆墙,抓住苹果枝,攀着阳光的茎秆使劲向上,想去亲亲苹果绿绿的脸蛋,吹吹枝头掠过的风,听听鸟雀呢喃的低语。短暂停留后,豌豆藤儿又开始赶路。世界那么大,到处走走又何妨?于是,在雨后的一个清晨,豌豆藤儿爬上了院墙,蓬勃的叶片和紫色的花儿铺满了斑驳的墙身。院墙下,一树月季开得正浓,碗大的花朵娇艳欲滴,香气袭人。豌豆藤儿涎着口水,使劲俯了俯身子,想把这尤物揽入怀中。忽然,一阵风急急赶来,把豌豆藤儿拎上了墙头,豌豆藤儿摇晃着脑袋,颤巍巍地站着,望望从院墙的另一端急急赶来的一株豌豆,望望院子里的小花猫和小黄狗,望望房檐下进进出出忙碌的燕子们。
整个春天,女儿总有唱不完的歌:“豌豆花,蚕豆花,花儿谢了结豆荚。豌豆荚,蚕豆荚,睡着几个胖娃娃。胖娃娃,变呀变,变成豆米香喷喷。豌豆脆,蚕豆香,我们吃的乐呵呵。”我在想,豌豆们其实是记住了女儿的那些歌的,不信?不信你看,那些扁长的荚果宛如一叶叶轻舟,闪着幽静融和的光,青青的豌豆角碧绿莹润,嫩生生地伸展着肢体,在春风里笑,在春风里长。
女儿在一天下午,追着蝴蝶满院子跑,忽然喊我:“妈妈快来看,妈妈快来!”我一惊,一个箭步冲出房门,只见女儿仰着小脑袋站在豌豆藤下,满脸泛着喜悦的光,头上的汗珠顺着额头一路前行,在眼敛处驻足,女儿用袖子胡乱蹭蹭,小手指着墙头一蹦一跳地说:“妈妈看哪,王子来娶豌豆公主来了!”女儿的声音因过分激动而颤抖,小脸通红。我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到:院墙另一边的豌豆刚刚赶上墙头,脑袋上的花儿像未摘掉的王冠,歪歪斜斜,藤条儿在墙头匍匐着,努力向那一串串豌豆靠拢,女儿摘下一朵月季递给我,拍着小手唱:“送你一朵花,请你交给她,结婚的日子二月二十八。”我笑的前仰后合。
阳光只用了几天时间,就把豌豆姐妹们的绿帐房涂成了金黄色,藤蔓们也停止了赶路,懒懒地趴在墙头,女儿端着小碗站在墙根下喊道:“豌豆豌豆,快到碗里来。”豌豆荚们忍不住咧开了嘴巴。
此时,我想这日子的安稳,其实简单的很,有女儿,有忙着赶路的豌豆,足矣!
者简作介
马明霞,女,84年7月出生,甘肃镇原人。喜欢看书、写作、养花,作品散见于陇东报、《潜夫山》、镇原时讯、酒泉胡杨网等。微信:mmx593276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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