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老婆唾骂的男人

让老婆唾骂的男人

作者：李留申

微信公众号：李留申

枫城西南有一个美名：丘陵地区。

那里有一片良田，一眼望不到边。良田的南边有一个住着两百多人的村庄，村上有一位男子，名叫崔义中。在这个村上，他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那年，崔义中娶了一位穷山沟的美女为妻子。当时，美女曾经说过：不为别的，只图全家人有一碗饭吃。

说这话时，好像她的饥肠咕噜，馋虫跃起丈余。

当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全国，美女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多次“奉劝”丈夫舍弃土地，丈夫怎么也不会顺从。

你——！

美女看不惯“土命”丈夫的窝囊，甩掉手中的锄头，大声叫喊：要做生意！要挣钱！紧接着是脏话满天飞。

面对妻子的污言秽语，崔义中竟然低三下四，和颜悦色，连声安慰妻子：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人们说，万事开头难！哪曾想，只要开了头收尾更难。

刚开始，美女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骂，后来，几乎是天天骂人。可怜的崔义中咬牙切齿，忍气吞声，丝毫没有反抗的心。用他的话说，娶个老婆不容易啊！

崔义中的长子上初中时，他的父母相继去世，他决定离开故土，外出打工，让妻子也享受一下花钱的滋味。

可是，有谁愿意带他出去？人们说，让妻子骂得狗血淋头，竟然放不出一个响屁！带着这样的人外出打工只会跟着受气——或许，这些话里隐藏着某种深刻的道理。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趁着妻子不在家中，崔义中趴在父母的灵位前哭得是死去活来。那哭声不顾一切，夺门而出，仿佛一只雄鹰，直冲天空。

突然，一个闪电袭来，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知了”——！

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冲入那哭声凄凉的小屋。崔义中“啊”的一声不省人事。

风在吼！雨在叫！树枝在抖动。漆黑的小屋死一般寂静，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忽然，两股白气犹如两条巨蛇，左右旋转，盘旋而下，钻入小屋，顷刻间，一种可怕的声音在屋内呼呼怪叫。

阴森森，冷飕飕，悲戚戚！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再一次跃入小屋，震耳发聩的声音在房顶盘旋。

鸡叫三遍时，崔义中起身出了小屋，蓬头垢面的他奋不顾身地冲向西方，鼻子和嘴争着出气，仍然是奔跑不息。

大约一个小时，一个人飞奔而来，那速度让人无法想象。崔义中侧身躲闪，哪曾想与来人撞个满怀，毫不情愿的在地上滚动。就在这时，强而有力的声音在耳畔盘旋。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崔义中死死的抱住那个人，怎么也不肯松手。那个人拼命地拳击他的头部，顷刻间，崔义中不省人事。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一位白衣天使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微笑的脸膛上发出了甜甜的声音。

吴总是你什么人？

什么吴总？

我市最大的诺茵公司——公司的老总！

不认识。

怎么可能？白衣天使惊叹道，你睡了三天，他来了三次，并且派专人守护你！这不，人刚刚出去。

说话间，一个黑衣人走进病房，眼珠滚动，轻声说，醒了。他急忙抓住手机：吴总，他醒了。

医生再一次给崔义中作了全面检查，崔义中不顾这些，声声叫着回家。就在黑衣人不注意时，崔义中起身就跑，在房门处与人迎面相撞。

吴总！黑衣人叫了一声，拉住了崔义中。

怎么回事？

他要回家。

医生怎么说？

需要休息几天。

办完出院手续，吴总亲自送崔义中回到家门。看着那低矮简陋的小屋，吴总止住了脚步。就在这时，一位女人少气无力的走出狭隘的房门。你看她，面目憔悴，目光呆滞，情绪低落。

女人乍一抬头看到门前的小车，不由地走了神。

好面熟的两个男人，怎么像灯塔一样站在那里？——有什么好看的？吃饱了撑得慌！女人两眼一瞪，甩一把左手，折身往回走。

清怡？吴总跨前一步，满脸的疑云。

怎么这么巧？

这不可能！记忆中的清怡是一位活泼开朗的少女。

那年，他刚刚过了六岁生日，与可爱的姐姐捉迷藏。突然间，天昏地暗，只感觉自己在快速旋转——当他再次醒来，陌生的面孔把喜爱的糖果送到面前。面对无休止的哭闹，陌生人又哄他进入梦乡。

一晃就是二十二年，走出大学校门的他进入养父开办的公司，他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赢得众人的青睐。

闲暇时分，陌生的面孔时常在眼前晃动，捉迷藏的场景让他回味再三。

多亏老天开眼，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贩子团伙在自己的协助之下落入法网，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巧遇见义勇为的崔义中。

此时的崔义中眼前一片模糊，叫一声老婆，立马往前冲。吴总大手抓住了他，动情地说，她是清怡？

崔义中用惊讶的目光注视着吴总，低声说，她小时候喜欢穿青色衣服，只是……一件让她痛哭流涕的事改变了他的爱好……

小弟……？

嗯！

捉迷藏？

你是——？

吴总大步冲向小屋，崔义中紧随其后！

小屋中的女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惊慌失措！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女人怒视着自己的丈夫，话到嘴边却难以出唇。若不是陌生人在场，手中的黑衣伴随着破口大骂将会接二连三地撞击着崔义中。可是今日，那件黑衣软绵绵的又卧在了木凳上。

是它！那天晚上，崔义中把它放在了妈妈的灵位前。万没有想到，一走数日，老婆却把它紧紧抓在手里。

老婆，我错了！

哇！——一声哭叫，震得吴总猛然一惊。

清怡！

哭声嘎然而止。

清怡！——小弟弟……捉迷藏……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这声音在她心里珍藏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又蹿到眼前。

你……！她的心中惶惶不定。

吴总抓住女人的右手，急忙推开衣袖。肘腕处，一个红色的月亮船闪现眼前。吴总抓住月亮船热泪盈眶。

你真的是清怡？

她不叫清怡，只是在当年喜欢穿青色衣服。

——只有顽皮的弟弟喜欢这样叫她，这只右手，这个月亮船，也是小弟弟的最爱。

结婚以后，当她痛哭流涕时，丈夫也会抚摸着月亮船轻声安慰。她心中纳闷，除了亲人还会有谁如此这般？

你是——

吴总低下头，轻轻推开自己的衣领。她呼的一下站起身，再一次把衣领往下推——肩胛骨中间，指肚大的黑色肉球上生长着粗壮坚硬的三根“头发”。

还没有割掉啊！

吴总心中一跳，那句可怕的、姐姐常说的一句话在耳畔响起：等你长大了就把这三根头发连根割掉。

你真的是姐姐？

弟弟！二人紧紧抱在一起，哭泣声成了小屋的主旋律。崔义中转过身，双手轮流擦眼泪，心中默念：爸妈哎，您就安息吧！

崔义中劝开姐弟二人，慌忙端来洗脸水，小板凳——一会儿烧水，一会儿递烟，忙的忘记了自己是谁。

吴总说，姐，你还穿青衣吧！

清怡说，从那时起，我发誓不再穿青色衣服。姐正要问你，捉迷藏——你一藏这么多年，告诉姐发生了什么？

吴总看看室外，挤了挤眼睛说，我藏在一棵大树后面，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当我再次睁开眼睛，两个高大的陌生人在眼前晃动，我在哭闹声中再一次入睡。后来，就到了现在的家。吴总擦了一把眼泪说，爸妈呢？

你走后妈妈哭得双目失明，爸爸变得寡言少语。

现在呢？

走了！——永远离开了我们。

可怜的爸妈，不知是否把我忘记。

临走之前还在唠叨你。

带我去吧，毕竟，我还有一个天大的心愿。

吴总、清怡和崔义中来到老人的坟前，崔义中却哭的一塌糊涂——本想多待一会儿，又怕哭出问题，只好匆匆离去。

改天吧，改天再来看您。众人恋恋不舍地离开墓地。

三天后，吴总把别墅的钥匙交给了清怡，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搬进别墅的第六天，崔义中突然消失，音信皆无。

又发生了什么？吴总是又气又恨又心疼。

清怡说，和往常一样啊，谁知道又去了哪里？

夜深人静，清怡手托下巴，苦苦思索：这一次，你还回来吗？

忽然，沙沙的声音传入耳朵，仿佛丈夫就在院子里！清怡移步门外，对着满天繁星默默祈祷：回来吧，从今天起，我不再骂你！

繁星眨眼，微风轻吹，整个空间就好比进入了休眠期。（李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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