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里的凤翔沟

雨季里的凤翔沟

文/初玄

临傍晚，天就瓦凉，尤其是在雨季里，阴冷阴冷的，刚刚歇了两个时辰的雨，在天黑前就又如注了。

收拾了一下桌子，就早早上了床。

秋天的山里，特别凉。下着雨，就更凉了。

所以地上呆不住，就早早上了床。

雨噼里啪啦了一整夜，跟着它的节奏闭一会眼，又看一会儿手机里的新闻。就这样雨一会儿紧，一会儿慢。

我一样，一夜未眠。

微信圈里说，小峪的洪水又漫过道了，大峪住山人的老房塌了。

我隔着窗帘玻璃就听见沟里水流的怒吼声，夜里，让人恐惧。

临明，在吼叫的沟水声中，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在吼声中又醒了，一看手机，已经快八点了。

窗外的吧嗒声依旧，但是明显感觉慢得多了，雨看来还是没有停的意思。

我戴了一顶斗笠，向桥头沟边走去。

远远地，我就闻见了沟水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味儿。

到了跟前，看到了我从没有见过的凤凰沟，一改往日温顺的模样，看到了它的怒目和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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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里的水，咆哮着向底下的凤凰湖奔去。

看着平素安静的水池此刻被混浊的泥水浸漫到了最高位，水面上树枝残叶盘旋着，两根排水管道几乎浸满，哗哗哗地倾斜而下。

近几年里，凤凰沟从没有这么大的水流淌过。

未来几小时还会有大雨中雨，这座水池估计已无法承受，随时都会垮掉一样，好在桥很结实，才不至于让人恐慌。

两个管道像凤凰沟的两只眼睛，泪流如注，所有的委屈仿佛在此刻随着泪水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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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雨紧凑了一阵子之后，就停了。天上的云也薄了，似乎有云开雾散的意思。

半川先生的小院后面有一点滑坡，竹篱笆被拥倒了一片子，昔日幽静雅致的后院有点狼藉。

后半夜就停了电，村口的坡上被泥流掀倒了几棵树，压断了电线杆。从早上到现在，供电所一直在抢修。

一些老房危房都贴上了封条，队长张青正在挨家挨户检查，怕个别老人不听劝阻依然偷着住进来。

村长邢静涛不放心张青的汇报，骑着电驴还要巡检一番。生怕还有漏网之鱼，未来几日依然有暴雨，人命关天，不能马虎大意。

西岭的放羊人今天没有上岭，可能是路滑难走，他就在桥头牧着他的羊群，羊儿恣意地啃着半坡湿漉漉的草。记得去年冬天大雪纷飞，他也是顶雪放羊。我搞不懂，为啥就不储存些草呢。我也问过，他们说，羊不吃干草，我觉得这也许都是惯的毛病吧。

凤翔沟的牧羊人是一年四季雪雨无阻。不过，倒也成了凤翔沟特有的风景线。

自来水受到了暴雨的影响，也变得混浊了。

好在凤翔沟有一股泉水，经年不断，清澈甘美。

雨小的时候，村里的闲人就都聚集到桥头。说着雨，说着几十年前多水和近十多年少水的凤凰沟。

说着村里老庙、清泉和逸闻。

说着山外淹了的苞谷。

秋忙季节，最怕淋雨。一连近乎四十天的连阴雨让即将成熟的苞谷不能收获，苞谷棒子在杆子上长出了芽。有人冒雨拧了一车棒子，可是却拉不回来，路不仅泥泞，架子车负重让车轮身陷在湿软的路表上，动弹不得，越挣扎约深。只好放弃，改用肩扛，一袋一袋从三四里远的地里背了回来。

如此艰难，让其他人望而却步。只能眼睁睁看着苞谷棒子出芽，出了芽只能喂猪，吃得多了，猪也不吃了，满圈都是。

好不容易雨停了，赶紧抢收，此时的包谷杆最难挖，倒伏的，半干的，一小镢下去砍不断，扯不下，很费力。

苞谷收不到还是事小。最可恨的是过去那年收麦，天就像破了个洞，雨水像盆浇一样，一连下了十天，麦子收了大一半，却窝在场里捂出了芽。个别懒人还烂在了地里，长在穗子的麦发了芽，麦子地一片绿盈盈地，满片的尽是心酸。

几乎家家都有芽芽麦，蒸的馍都是青底底，吃着甜丝丝的，还粘牙，难消化。学校的食堂外到处是半拉子馍，有些同学宁可饿肚子都不愿意吃。

今年这雨把人下的，几十年都没见过。老邢自言自语，也有和我打招呼的意思。

我才从思绪中醒来。

和他一同看沟里倒下的大树，冲垮的池岸，还有底下被雨水蚀空了的水泥路。

天空似乎又亮了些，许多时候都像是退云雨。

难得的一天没有了雨声。

太阳竟然破云而出，久违的阳光柔和的洒满了沟沟坎坎。

微信圈里到处都是发的蓝天白云，或者是南山云雾，蔚为壮观。

雨下的久了，人都发霉了，心情郁郁的。

阳光出来的时候，晒晒被子，也晒晒自己，晒晒心情。

沟里的水流似乎也清澈了许多，声音也清脆了，整个凤翔沟老村在鸟儿叫声里也欢快了许多。

凤凰湖方向竟然有一道彩虹，仔细看，还是两道，这种景象似乎不多见哦。

那几只长尾巴的雀儿又开始在我的小院里盘旋，似乎要告诉我，终于要告别雨季了。可是，国庆预报后期还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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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初玄，本名张军峰，笔名风子等。长安作家协会主席。西安翻译学院客座教授、西北大学现代学院文学院特聘研究员。已出版散文集《掬水向月》《你从我的长安打马而过》《月挂东天》，历史文化散文集《昭宣中兴》入选教育部中小学图书馆配备核心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