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茅草屋
“西”
记忆中的茅草屋
文/丁桂云
从记事开始,我家有个宽敞的大院子围着的三间草屋,墙面都是泥土做成的,没有一丁点儿石头砖角,屋面上铺着厚实的麦秸秆,就连土围墙顶上一圈也铺着麦秸秆以防雨水浸湿。这样的茅草屋在风吹雨淋中飘摇了四十多年。在我出生时已经有二三十年的光阴。除了每隔两三年换一次屋面上的麦秸秆,四根柱子支撑四面墙脚,他就像是历经沧桑的老人坚强的伫立在岁月的风雨中。
草屋不大,低矮,个头稍高点的大人伸手可及屋檐的草。三间屋子,最东面一间有个又矮又小的土灶,北面墙上有裂缝,我的手可以伸进去。烟囱是从东墙穿出去的,外墙面被烟囱冒出的黑烟熏了一层厚厚的黑灰。草屋中间一间摆放着一张小桌子,几条高矮不一的小板凳。堂屋里没有条椅,只有母亲陪嫁时一张写字台,抽屉早不知去向,上面摆放着两盏煤油灯。西面一间是用芦苇秆做的房门笆,不知有多少年了,房门笆原本灰白色已经变成了暗褐色,折断脱落的房门笆稀疏成一条条缝隙,从缝隙中可以看见西间房一张不大的木床,床头有个陈旧老式的小柜子,记得母亲总是把所剩无几的花生藏在里面,也许怕老鼠偷吃,也许是怕我们这些孩子嘴馋忍不住伸手去掏。花生是留着下个年头做花生种用的,母亲小心地收藏着。不过我发热咳嗽的时候,母亲会悄悄地掀开小柜子抓上一小把花生装在我的口袋里,这是小时候体弱的我经常享有的特殊待遇。一个破箱子压在柜子上面,箱子里放着凌乱的旧衣服,箱子的盖子早就散了架,变成了一块快木板,拼凑着搭在箱子上。就这个箱子后来成了我小学时代的夜间书桌,床沿作凳,一盏煤油灯。老屋里的光景是我最早的记忆。后来在这微弱的灯光下,我每天晚上,做着我喜爱的数学难题,越做越有趣,每每答案出现了,心中有种特别的成就感,心情非常舒畅,满满的自信,然后抠抠鼻孔里煤油灯的烟灰,美美地进入了梦乡。床沿,箱子,那盏煤油灯,当然还有母亲在身旁边纳鞋底边陪伴着我,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了快乐的儿时时光。
又过了几年,姐姐哥哥稍大些,小凉床已经睡不下两个人,父亲选在春天干燥的三四月,弄来淤土浇水和泥,等土和熟透,也是我们最开心时刻,揪着柔韧的泥巴放手心里搓成一个个泥球,放在猪圈上晒干,当成玻璃球玩耍。母亲一铁锹一铁锹的挖泥块,父亲用双手接,一块一块垒砌,半个月后小西屋成型,两间新的茅草屋造成功了。土灶也搬进去了,还有一间就属哥哥的房间。住草屋的那个时光快乐无比,庄子上的伙伴晚饭前都会在一起打闹,捉迷藏,丢手绢,掷沙包。晚饭后还要聚在一起玩到过瘾结束。
八十年代的夏秋两季,常常是雨水下个半月不停,大水灌满了沟渠,漫过了田地,虎视眈眈的涌到屋基下面,好在屋基较高雨水浸不到墙根。但是每年那个多雨的季节里,好多人家的土墙禁不住连绵不断的雨水侵蚀,雨季过后倒塌一片。我家的老屋安然无恙,我睡在床上时常把脚塞在墙缝里,问母亲,这墙会不会倒下来。母亲说不会,都三十年了,我说谁造的那么结实。母亲说是父亲小的时候,奶奶请人造的,我很惊讶。老辈人真有能耐。茅草屋虽然低矮,灰暗,但是一点也不潮湿,我们无忧无虑的生活着,父母亲日出而出,日落而归。我每次放学回家,看见父亲坐在灶门前烧火,母亲在灶台上做饭,心中充满着无限的幸福。再大的风雨有父亲顶着,父亲在我心中就是头顶上的天,再怎么遇上坑坑洼洼,有母亲在身边抚慰着,母亲就是我心中的地。父母是我的依赖,只要一踏进院门,没看见父亲就迫不及待地问母亲,爸爸呢?没看见母亲就会问父亲,妈妈呢?偏要看见父母亲才有安全感。就像那茅草屋也让父母亲有了安全感,那是我们的家。八几年的时候,遇上一场龙卷风,幸亏我们在龙卷风的边缘,淮沭河堆上的树倒成一片,好多人家瓦房掀了顶,砖墙凸出。我家的茅草屋竟然稳稳当当的坐落在那里,我们睡在屋里平安无事。老草屋保佑着我们一家人。
茅草屋于90年拆了,父母亲又是用双手一块一块掼出土坯,盘起土窑烧砖买瓦,也是在春天里我的父母亲把茅草屋改建成了瓦房。父母亲风里来雨里去,吃苦,流汗,只为给我们一个幸福安祥的家。
茅草屋的年代早已过去,我家的茅草屋有着快五十年的屋龄,还是那么坚固,像个硬朗的老人,直到拆除。我怀恋老屋,向往老屋,只是因为住在老屋的时光是那么幸福美满,无忧无虑,那么温馨,一家人其乐融融,伙伴成群。
丁桂云,70后,生长在淮阴区,现属渔沟镇。安家苏南。喜爱历史,爱读文学作品,偶尔喜欢抒发自己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