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倌儿
羊倌儿
□曾艳
某人常说他娶我是一盆金土养了朵油菜花;没有碗,瓦碴也是好的,来贬损打压于我。对此,我当然是要反驳的。我有意说人家夸我气质好。某人马上说:人家也是见你实在没有可夸的了,出于礼貌,只能夸你气质好呗。我很是不服:没有可夸,大可什么都不说,何必说假话呢?再说了,又不是仅一人说我气质不错。某人又说:嗯,你是有气质,你有放羊的气质!我哑然失笑,思绪不禁又飘回到了那段岁月。
五六岁的我,硬是缠着妈妈从附近的大姑家给我牵回了一头羊,是一头母羊。这样我便加入了三姐和小朋友的放牧大军。
草地上无名的野花像小星星点缀着无边的草地。一小会,手里能采上一大把野花,嗅一嗅,香香甜甜的气息沁入肺腑。
在草地疯累了,几个小朋友围坐下来听三姐讲故事。和我住得很近的三儿,银修,还有前庄和四队的一些孩子。三姐讲的故事很多,有地主老财剥削穷人,穷人靠智慧与地主老财斗智斗勇,最终胜利打败地主老财;善良终有好报,神仙赐予了聚宝盆,从此过上富足的生活;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喜欢上身无分文的穷书生,冲破重重阻碍走到一起,书生不负小姐重望,考取功名,高中状元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有的甚至是死而复生,结局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快到中午时,肚子也有些饿了。小伙伴们三五成群,分工合作。草地的外围是长长的引水渠,土堆高高隆起。在堆上挖个洞,再在堆侧也挖个洞,两洞相连,将从家里带来的铁罐加水置于洞上,找来枯枝杂草在侧面洞里引火烧水。
沟渠的外侧是绵延长无尽的庄稼地。沟渠里,湖里,随便摸一摸,一会就能抓好几条鱼,还有虾。抓鱼杀鱼,对湖边长大的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事。运气好的,附近有毛豆,豇豆撸些过来,剥了一起放在锅里炖上。加点从家里带来的盐,一锅鲜美的湖水鱼汤就烧好了。没筷子的,或摘两根树枝代替,或用手抓着吃,一样津津有味。这滋味一直在唇齿间萦绕。许多年过去,不管如何烧制,加了多少调料,却再也烧不出曾经的味道。
儿时,曾有两个唱戏的每年会到村里唱一次戏。那白云一样,长长的水袖一甩一甩,风情万种。时而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时而浅唱低吟,莲步轻移,诉说着一个个动人的故事。唱戏每年也就来个一两次,所唱之戏,三姐竟能学了不少。小伙伴们围坐一起,耳朵里听三姐用清脆的嗓音唱着曾经听过的故事,脑子里浮现出那轻盈唯美的水袖,一甩一朵白云出。幻想着自己成了故事里光彩照人的模样。
这些往事洇进了我的脑海成了我记忆的一部分,几十年的酝酿发酵,都变成了温馨甜蜜的回忆。每忆起,甜甜的滋味便在心中升起,像小石子丢进了平静的湖面,涟漪一圈圈洇开。温馨甜蜜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别以为,放羊就仅仅是玩的,放羊是需要有足够的耐心、责任心的。不可以让羊吃附近的庄稼,还一定要给羊儿找一处肥美鲜嫩的草地,这样,羊儿才吃得饱。时刻关注羊儿的动向,防止羊儿跑丢,或是与其它羊儿顶架,耽误吃草,晚上让羊饿肚子回家,便是放羊倌儿失职了。
一处的草儿吃没了,需要转移阵地。每遇到沟沟坎坎的小水沟,羊儿怕水,任我在后边如何赶它,总是徘徊在水边不敢过去。我急得团团转,它们不急不躁地在沟边徘徊。
记得一次,我想将羊赶到水沟对面,不论我怎么赶,羊儿就是不下水,在沟边窜来窜去,反将我顶得跌入水中。浑身湿漉漉的我,哇一声哭出来,小伙伴们各自忙着各自的羊儿顾不上我。羊儿在岸边咩咩叫着,我在旁边哇哇哭着。最后还是三姐过来帮着我将羊儿一个个推下水,羊儿立马从水里窜到对岸上。以后再遇到羊儿不肯过水,我便直接拉或推羊下水了。
草地广阔,牛羊成群,庄稼片片相连,无边无际,羊儿若是丢了,找起极是困难。一旦发现羊没了,立马要去找,不停地向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描述着丢失的羊儿的模样。凭着蛛丝马迹猜测判断羊儿可能的去向。小小的人儿,忘了哭泣,不停地四下奔跑,寻着走丢的羊。有关系好的小伙伴,恰好自己的羊正安稳地吃着草,会帮着一起寻找。
玩得再疯,也绝不会忘了放羊的正事。放了几年羊,偶有羊乱跑,总会被及时找回,没丢过一只羊。
傍晚,赶着吃饱的羊群,一路上洒满欢声笑语,伴着落日的余辉往着家的方向走去。
许多人,许多事以为已经不记得,然所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读过的书,都早已融入了血液,与身体灵魂共存。曾经放羊的苦与乐,许多年后变成温馨的回忆。
曾艳,从事图书销售,爱好文字,喜以文字温暖自己,温暖他人。愿花长开,愿心向阳。漫漫人生路,有文字相伴,不再迷茫,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