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酒好内的藩王?还是韬光养晦的文学家?一个真实的中山王刘胜

中山靖王刘胜,是汉景帝刘启的儿子,也是汉武帝刘彻的堂兄。

三国刘备挂在嘴边的“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说的也是中山靖王刘胜。

  • 妻妾众多的藩王

诗仙李白有中山孺子妾歌:

中山孺子妾,

特以色见珍。

虽然不如延年妹,

亦是当时绝世人。

桃李出深井,

花艳惊上春。

一贵复一贱,

关天岂由身。

芙蓉老秋霜,

团扇羞网尘。

戚姬髡发入舂市,

万古共悲辛

李白

刘胜的妾,可以和李夫人媲美,可见其才艺非凡。
司马迁《史记 五宗世家》中,对刘胜的记载:
中山靖王胜,以孝景前三年用皇子为中山王。十四年,孝景帝崩。胜为人乐酒好内,有子枝属百二十馀人。
子孙众多,妻妾众多。好内的评价,不是虚言。
  • 好饮酒的藩王

满城的中山靖王刘胜墓中曾经出土众多的酒器。有青铜酒器、漆酒器、琉璃酒器、陶制酒器等等。
所有的酒器中,青铜制品占了大多数。陪葬这么多酒器,好酒之名,可见一斑。

乳钉纹铜壶

鸟篆纹铜壶

蟠龙纹壶,高59.5厘米。通体用鎏金,鎏银工艺装饰,光彩夺目。壶底刻有铭文“楚大官,槽,容一石”。这个青铜酒器或许属于楚元王刘交,刘交的孙子刘戊在汉景帝时参与“七国之乱”被杀,后来这酒器辗转被赐予刘胜。
如果真是这样,酒壶中就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 闻乐对的藩王

中山靖王刘胜封王那一年,正好是周亚夫平定“七国之乱”那一年。汉王朝中央和地方的斗争,暂时告一段落。
等到汉武帝继位,继续推行削藩的政策。这客观上对国家统一是有利的,只是对于各地的藩王就难过了。
汉武帝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中山靖王刘胜、代王刘登、长沙王刘发、济川王刘明等人入京觐见皇帝。汉武帝置酒席,设宴乐,款待诸位藩王。
宴乐之间,刘胜突然大哭。
武帝忙问缘由。
刘胜说道:
臣闻悲者不可为累欷,思者不可为叹息。故高渐离击筑易水之上,荆轲为之低而不食;雍门子壹微吟,孟尝君为之於邑。今臣心结日久,每闻幼眇之声,不知涕泣之横集也。
夫众喣漂山,聚蚊成雷,朋党执虎,十夫桡椎。是以文王拘于牖里,孔子厄于陈、蔡。此乃烝庶之风成,增积之生害也。臣身远与寡,莫为之先,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丛轻折轴,羽翮飞肉,纷惊逢罗,潸然出涕。
臣闻白日晒光,幽隐皆照;明月曜夜,蚊虻宵见。然云蒸列布,沓冥昼昏;尘埃布覆,昧不见泰山。何则?物有蔽之也。今臣雍阏不得闻,谗言之徒蜂生,道辽路远,曾莫为臣闻,臣窃自悲也。
臣闻社鼷不灌,屋鼠不熏。何则?所托者然也。臣虽薄也,得蒙肺附;位虽卑也,得为东藩,属又称兄。今群臣非有葭莩之亲,鸿毛之重,群居党议,朋友相为,使夫宗室摈却,骨肉冰释。斯伯奇所以流离,比干所以横分也。《诗》云“我心忧伤,惄焉如捣;假寐永叹,唯忧用老;心之忧矣,疢如疾首”,臣之谓也。
刘胜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如泣如诉,说明官吏对藩王苛责,为的是离间皇帝和藩王的关系。刘胜所述,或许是事实。但当时的大趋势就是削藩,官僚们不过是忠实执行了皇帝的意志而已。
汉武帝听后,很是感动。“于是上乃厚诸侯之礼,省有司所奏诸侯事,加亲亲之恩焉”。对藩王表面上宽松了一些,不再事事苛责。
但汉武帝也不糊涂,之后用主父偃的计谋,实行“推恩令”,地方诸侯逐渐削弱。刘胜有十九个儿子被封为侯,中山国也就慢慢近乎消失了。
封侯之后,再找个理由给废了,也是常事。“坐酎金免”(缴纳的金子成色不足,不合乎要求),这个常见的理由,免去了刘胜十二个儿子的侯爵。
到了东汉末年,刘胜的后代刘备,就完全失势,只能编编草鞋,混迹于平民之中了,所谓“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更不用说十几代。
  • 写出文木赋的藩王

《西京杂记》中记载,刘胜为鲁恭王做了《文木赋》:
丽木离披,生彼高崖。拂天河而布叶,横日路而擢枝。
幼雏羸鷇,单雄寡鴜,纷纭翔集,嘈嗷鸣啼。载重雪而梢劲风,将等岁于二仪。
巧匠不识,王子见知。乃命班尔,载斧伐斯,隐若天崩,豁如地裂。华叶分披,条枝摧折。
既剥既刊,见其文章。或如龙盘虎踞,复似鸾集凤翔。青緺紫绶,环璧珪璋。重山累嶂,连波迭浪。奔电屯云,薄雾浓氛。䴥宗骥旅,鸡族雉群。蠋绣鸯锦,莲藻芰文。色比金而有裕,质参玉而无分。
裁为用器,曲直舒卷。修竹映池,高松植巘。制为乐器,婉转蟠䊸,凤将九子,龙导五驹。制为屏风,郁岪穹隆。制为杖几,极丽穷美。制为枕案,文章璀璨,彪炳涣汗。制为盘盂,釆玩蜘蹰。猗欤君子,其乐只且。
鲁恭王很高兴,送给刘胜两匹骏马。
此赋以四字为主,间用对仗、韵律,文辞优美。
  • 善终

可见刘胜绝非真正的酒色之徒,他耽于酒色,实际是借以隐藏自己的才华,也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皇帝:“臣无野心,陛下不必担忧”罢了。
司马迁《史记 五宗世家》中,记载:
(中山王)常与兄赵王相非,曰:“兄为王,专代吏治事。王者当日听音乐声色。”赵王亦非之,曰:“中山王徒日淫,不佐天子拊循百姓,何以称为籓臣!”
赵王是耿直一脉,刘胜则看破了一切迷雾。
刘胜借音乐声色自遣,皇帝很是放心。在位四十二年,得以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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