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先友：夜间稻草人

文/马先友

当我在还没有写这篇《夜间稻草人》的时候，便自然地想起作家叶圣陶曾写过一篇著名童话《稻草人》，这篇童话采取极其丰富的想象力，具体而生动地叙述了稻草人在夜间看到的几件伤心事以及它的感受，深刻反映了稻草人具有一颗火热的同情受苦受难的人美好心灵——想温暖他人，从而揭示了只要人人献出一份爱，那世界将会变得更加美好。

我写的这篇《夜间稻草人》却有另一番意境。

稻草人夜间插入田间地头是吓唬贼偷偷田地的东西。因为虽然是新社会人民生活逐步富裕了，可仍有极少数人不满足，偷窃扒拿。你甭说稻草人还真管用，记得一九八二年，即仲夏到初秋期间，我家在山坳里种了一地西瓜和香瓜。我天天盼望瓜儿快快长大成熟，一可以能使自家人尝鲜解渴，二还可以增加家里的经济收入，三又可以送些给亲朋邻居尝尝其鲜味。这岂不快哉？朝盼暮看，到了仲夏时节瓜已走向成熟，我父亲说在瓜地旁搭一个草棚，夜宿于里，小偷看了一个瓜棚认为棚里有人也不会偷瓜。一家人都称赞这个主意好。于是翌日搭好瓜棚，接着将急待成熟的瓜点过数，便编上号，记于心中。夜晚我住宿于里。头两天还管用，早晨看看瓜一个也没少，可没过几天清晨点瓜数，却少了九个大西瓜和五个香瓜。我母亲说：“干脆扎个稻草人夜晚插在瓜地中间，天要亮时收回棚里，这样定会有效果。我说：“好！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于是母亲将稻草人扎好。为了使稻草人像真人一样，真正起到看瓜的作用，母亲把稻草人蒙上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上五官，真的形象逼真，然后头戴草帽，上穿一件补丁的旧白褂，下穿一件补丁的旧黑衣，一手握着一根较长的木棍，一手持着一把蒲扇，风一吹蒲扇直摇动。为了不被别人发现，等吃过晚饭，夜幕降临时，我带着手电筒，悄悄把稻草人背到瓜地，然后紧紧地插进瓜地，远远看去，还真像一个高大汉子摇着扇子在看瓜。

我对着这个稻草人，默默地告诉它：稻草人，从今夜起你名义上是稻草人，实际上我把你当真人看了。你要忠于职守，两眼睁得大大的，要认真观察前后左右，时刻留心注意，不要打瞌睡，开小差，严防小偷趁你不注意偷瓜。稻草人，仿佛在点头，在告诉我：主人你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把瓜看好，不被贼人偷掉一个！一番默语之后，我便到瓜棚睡觉去了。在睡觉中我想：稻草人，不，看瓜人，今晚就看你的了。我在睡梦中，梦见两个黑影悄悄潜入瓜地，慌慌张张地一直不停地摘瓜，摘了西瓜，又窜到紧靠西瓜地旁边摘香瓜。大约不长时间，被稻草人发现了，稻草人操起手中的木棍追打偷瓜人，偷瓜人惊慌失措，抱头鼠窜，也不管摘下的瓜了，拼命往山上奔跑。稻草人一面追赶，一面大喊：“两个小偷，你跑不了啦！跑不了啦！主人快来帮我抓小偷呀！抓小偷呀！”我也跟着大叫起来：“不要慌，我来啦！”这一大叫把我从梦中惊醒，我那顾得上穿外衣，直奔瓜地，看见稻草人像原先一样，仍旧悠闲地摇着蒲扇，不动声色，目视前方。我叹了口气：这要死的梦将我虚惊一场，这也许是我疑心，被小偷偷了一次瓜，心里老是惦记着，放心不下，因而做出如此不祥之梦。还是安心到棚里睡觉吧！到了棚里还真让我有点害怕，但我仔细一想，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怕的，何况还有一个“看瓜人”——稻草人为我陪伴呢？于是我将刚才的一切甩倒脑后，安稳地酣然睡着了。

我一觉睡到太阳挂到树梢才醒，慌忙爬起急速穿好衣服，跑到瓜地将稻草人拔起，放在草棚一边，用稻草覆盖起来，免得想偷瓜的人看见了，晚上插入瓜地就会失去他的效应。紧接着我清点瓜的数目，一个，两个，三个……一个也没少，我赞赏稻草人。之后，我走出草棚，朝曦沐浴着瓜地翻腾绿光，葱葱茏茏，一片生机盎然，绿叶在晨风吹拂之下，西瓜、香瓜脑袋时而探出之，时而隐藏之；西瓜飘流着翠绿之颜，香瓜显露着粉白之容。晨风吹拂散发着阵阵花香，迎来了一只只的蝴蝶，轻盈的身姿穿行在瓜地之中，迎来了一群群金蜂低声吟唱，感受到瓜的甜美，花的芬芳，此刻我涌入到美丽的画卷之中，感到心旷神怡，陶醉万分。此间我似乎看到鲁迅笔下少年闰土，夜间，他在西瓜地里，手捏一柄钢叉，向一匹猹用力刺去的栩栩如生的动人情景。我想稻草人此间要能和我一道分享这一如诗如画的情景多好啊！不，稻草人夜晚在忠于职守看瓜的过程中的同时也一定能享受这样和那样的快乐：有山上树木花草的陪伴，有山泉的奔流，有山间小唐鱼儿的蹦跳，还有听到鸟儿的欢歌，虫儿的演奏，小兽的窃窃私语或看到小兽的奔跑……还会经历许多意想不到的新鲜事，这其间或许有危险的经历，它一定会坚守岗位，毫不退缩……

一日，也就是立秋后五天，夜色落幕，突然乌云翻滚，狂风顿起，接着大雨倾盆，电闪雷鸣。母亲说这瓜地里的瓜卖了不少，也送给亲朋邻友一些，还剩一些西瓜和香瓜，仍需要看护。我对母亲说：“晚上下雨不要看瓜吧！”母亲把去年邻队一家下雨没看瓜，瓜被偷掉说了一遍。我二话没说同意了，可晚上下雨，这稻草人插到瓜地会被淋湿的。母亲对我说：“给稻草人穿上雨衣，戴上斗笠帽，这样稻草人就不会淋着雨继续看守着瓜。偷瓜人肯定认为下雨没人看瓜，就会冒雨偷瓜。“我听了母亲的话，等雨小了，撑上雨伞将手电筒揣进衣袋，带上雨衣和斗笠帽来到了瓜地，把稻草人雨衣穿好，插进地里，接着给稻草人戴上斗笠帽，并把帽带子紧紧地系到脖子上，之后将木棍攥在稻草人手中。转身走进草棚，睡我的觉。大约三小时之后，风雨小多了，稻草人好像在喊叫：“有人偷瓜了！”我一跃而起，为了不惊动偷瓜者，把草棚扒开一个缝隙，窥视外面，看到两个人，前面一个挑着一担箩筐，后面一个紧跟着，向瓜地悄悄移动，快到瓜地边，两人掉头就跑。我想那两个人一定看见了稻草人，以为是真人在看瓜。我看到心里感到好笑，走出草棚，大声说：“要吃瓜，就问我要几个，何必夜晚冒雨来偷呢？”那两个人听我这么大喊，跑得更快了，生怕我追赶。可我也不想追赶，使那两人露面难堪……

夜间稻草人真管用，能看瓜，吓唬贼偷。有了稻草人看瓜，我才能睡个踏实觉。我真感谢稻草人！

作者简介

马先友，安徽南陵人，小学高级教师，爱好文学，平时喜欢在文字里徜徉，发表800余首诗词，多篇散文，现代诗也有发表（网络平台发表除外），创作小说100余万字。诗词曾获过国家级奖项，著有《虬川漫咏》诗集。目前是江苏省江南诗词学会会员，芜湖诗词学会理事，芜湖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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