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聯話之《奇联摭萃》選

明 · 赤心子輯，亡羊人选。

1.京城正月，諸人皆看上元，有數人登樓买酒，挟妓唱舞。其樓有内外廳。太祖出遊，買酒，在樓外寂寂獨酌。任福通登樓，遂俯伏。上呼之，摇手令勿言。福通進杯，退而跪。内樓人指曰：“那兩個顛子，一個坐喫（同吃）一個跪下。”上問：“你是甚人？”通對曰：“臣任福通，國子監生，四川重慶巴縣人氏。”上出聯曰：“千里為重，重水重山重慶府。”監生福通对曰：“一人是大，大邦大國大明君。”上悦之。次日，特除浙江布政使。时監内十年未出身者有之，豈以福通不勞而顯官？正孟子所謂“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致者，命也”，其斯之謂歟！

【注釋】* 孟子“莫之為”兩句：《孟子 · 萬章上》：9.6，萬章問曰：“人有言：'至於禹而德衰，不傳於賢而傳於子。’有諸？” 孟子曰：“否，不然也。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至而致者，命也。” * 歟：同“欤yú”，表示疑問或反問，與“嗎”、“呢”用法類似。

2.京師佛剎曰：“多寶”。太祖遊幸之，見幢幡上盡書“多寶如来”。聖製曰：“寺名多寶，有许多多寶如来。”左右朱紫數十人，俱寂然無答。惟（同唯）翰林學士汪懷素進曰：“微臣淺陋，不揆凡庸，敢奉鄙句，烦瀆聖聽。萬罪。”太祖曰：“题目自朕偶意，從卿，试對何害？”學士再拜，對曰：“國号大明，無更大大明皇帝。”太祖笑曰：“真學士也。”遂進吏部尚書，以彰其才。

【注釋】* 佛刹fó shā，佛教的寺庙。 * 幢幡chuáng fān，旌旗之类。仪仗或军事指挥所用。这里是指佛、道教所用的旌旗。 * 聖製：古代聖人的法制；犹御制。 * “不揆”句：1.不揆bù kuí，自谦之词。不自量力。 2.凡庸，平凡，普通。 3.鄙bǐ，（见闻）浅薄。《出師表》：“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 卑鄙: 卑，是身份低微。鄙，见识短淺的意思。 4.烦瀆dú，冒昧干扰。

3.國初，豫章人士兄弟，由貢入太學。夜夢人語曰：“七竅比干心。”如是者數次。翌早言夢，兄弟不殊，未詳其義。時五月競渡，生儒俱出上新河遊观，惟兄弟篤志不出。太祖微行到號舍，见生儒俱出，獨聞一號書聲。入舍，二生驚懼。上喜。见案头有藕一截，上出一對，命二生對，曰：“一彎西子臂。”兄弟齊聲答曰：“七竅比干心。”上大喜，曰：“必忠貞士也。”命銓部以二御史授之。夫御史清要之職也。二生得於一時，鬼神通於一夕，豈非氣數之使然歟？

【注釋】* 翌早：翌yì，次于今日、今年的。次於今日、今年，第二的意思。 * 篤志：專心一致。如，篤志做個詩人。 * 驚懼：驚慌恐懼。 * 忠貞：忠誠而堅定不移。如，忠貞不貳。 * 銓部quán bù：主管選拔幹部的部門。

補牢翁淺析：以上三則故事，一個以對下聯而除職；三人以對下聯而晉升。將“孟子所謂 '莫之為而為者，天也；莫之致而致者，命也’ ”的封建“君權神授”觀，引用到了幹部選拔上——汪懷素和兄弟二人被題跋，天意如此；福通除職，也是天意啊！

《奇聯摭萃》第五則故事，說的也是這個意思：馬鐸、林志兩個是同窗好友，林志才學遠在馬鐸之上，省試、會試，馬鐸的成績都比不上林志。可是到了殿試，馬鐸反而超過了林志奪得狀元……林志不服，與馬鐸相爭於朝廷，皇帝親自定奪誰是狀元，出一上聯曰：“風吹不響鈴兒草。”

馬鐸因為自己屢次在夢中，有人出一聯 “雨打無聲鼓子花” 來考考他，他都答不上來。今天皇帝親自出的這一聯，恰好可以對上夢中一聯——真是天助我也！林志對不上下聯，只好眼睜睜的看着狀元桂冠，落入馬鐸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