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散文》闫玥:走不过时光,逃不开岁月
上大学的时候,我妈说我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大学四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然后就是煲着电话粥,碎碎念各种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不然就是在饭点儿上打电话问我吃饭了没有,在睡觉前打电话问我睡觉了没有,持续了整整四年。
我爸就简单的多,基本上话题单一,言简意赅:“还有钱花没,给你打点?”这种土豪的做派差点让我误认为我出生在煤矿金主儿家里……
大概是因为我爸工作的关系,我和他相处的机会并不多,在我的印象里,他甚至没有参加过我的任何一次家长会,这一点让我很扫兴,因为我妈开完家长会之后总会对我“痛下杀手”,打我的工具随手可得,小到扫床的刷子大到扫地的笤帚,有时候飞一两个碟子也是常有的事儿。我爸就不一样了,慈母严父在我们家完全说不通。
从记事儿起,炸小鱼、酱猪肝儿还有酱肘子就是我对我爸的最大印象,每次他出差回家,我都会迎出去,屁颠儿屁颠儿的接过大包小包的吃的,然后对着我爸一通谄笑拍马屁。
我对我爸属于没大没小的类型,吼着他的名字让他给我倒杯水的事情我做过,乱给他起外号的事情我也做过,我爸好像都不介意。
在我小的时候,我爸还很瘦,没有现在的啤酒肚,而且因为当过兵,格斗功夫一流。每个周五放学,我爸都开着炮兵连的大卡车来接我,小小的我还没有卡车轮子高……
别人家的爸爸给自己家闺女买粉红色芭比娃娃的时候,我爸给我带回来的都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金箍棒,最夸张的一次还给我做了一把小弓,导致我小时候对自己的性别产生了某种不切实际的误区和彷徨,没事就和楼下张家的狗蛋儿,李家的铁柱蹲在地上拍洋片儿,偶尔还和老王家的双胞胎儿子蹲在墙角扯扯皮,三方会谈下明天的作业到底该抄谁的,吃饱了撑的时候,还扯着破锣嗓子拉着弓吼着铁血丹心拿着炮仗炸一下院子里的老母鸡……
儿时的我凭借自己肥硕的身躯以及我爸的庇佑,在我们院子占领了一席之地。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和我爸在一起说话,一起出去玩耍。
我以为我爸不会老,很坚信的以为。
甚至总觉得他一直是40岁,不知道这个印象是怎么产生的,反正一直觉得他还是40岁,其实我心里清楚,他马上就要50岁了。
而我,终于到了心心念念可以自己做主的年纪,可以自己支配自己时光的年纪,再也不会因为看电视、玩电脑、回家晚而被责骂的年纪。
2014年3月,他的眼角出血,我很惶恐,带着他去医院检查眼球,在诊室门口的时候,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坐立不安,仿佛整个人的心力都被抽离,在岁月面前,一点一点做着无谓的挣扎。挂号,检查视力,拍片子,小时候我生病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曾在诊室外这样焦虑的等候?
出了诊室,因为眼睛滴了药水,视线模糊,被我搀扶着,我依旧不敢相信,这个微微有些颓废的男人,需要依靠我的男人,居然是我的父亲。
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医生说是用眼过度造成的,然后就是我禁止我爸躺在沙发上看抗日剧,他嘴里答应着,然后晚上躲在房间里偷偷的用ipad看,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是他不知道视频已读之后会出现红色的小旗子标识……
小时候,老师布置作文,让写自己的偶像,我写了我爸,还得了100分,我爸很开心。
现在,邮件怎么发,视频怎么才能下载,U盘怎么使用,路由器怎么装,中英文输入法怎么切换,我爸一件一件的问我,那个在我心中岿然不动的,伟岸骁勇的,不容置疑的偶像形象,慢慢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生活里的他,那个也有茫然失措瞬间的平凡却又不平凡的父亲。
岁月不间断的流逝让我开了小差,那些年的他,敢叫嚣全世界;现在的他,上个五楼还要停一下,我只能慢慢的跟在后面上着楼梯,他还时不时的跟我强调,天太热了,爬楼梯太快会出汗,我嗯嗯的附和着他,他还是那个脾气有点倔的老头儿。
他不在乎我考了什么样的学校,选了怎样的专业,不在乎我在哪里上班,不在乎我找了什么样的男朋友,我的人生并没有因为他的意志而转移,他唯一希望的是我开心、幸福,仅此而已。
又是一年父亲节,我带他去吃饭,给他挑新墨镜,他得瑟的像个有糖吃的小朋友,自拍之后发微信朋友圈里炫耀。
带他去办理护照,带他去看电影,带他去看话剧,带他去看相声,带他去吃各种好吃的料理,给他买球赛的门票,带他来看我的世界。除了这些,我还能做到什么?
其实我们都清楚,我们始终走不过时光,逃不开岁月。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更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只希望这时光,能够更加绵长。
闫玥,女,1990年出生于西安,现供职于中交养护集团。性格开朗活波,喜欢认真品味生活中一切的至真至美,尤其热爱文学、烹饪和养猫。偶有生活随笔形成散文发表于中交集团内部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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