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德 || 毛女 ||“一人一城一故事”优秀征文选登（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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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女》
作者｜刘明德（陕西镇安）
母亲一生最骄傲辉煌的是生了六男三女，其中一个男孩夭折。在无节育措施生产的“高峰"期，家庭妇女主要任务是扩技散叶传宗接代，母亲也不例外。这让缺失孩子的邻居们羡慕，刘家开了儿窖。羡慕的结果是又收了异姓一儿一女。
拜继给母亲的孩子，并未征得母亲的事前同意。母亲正在为一大家人忙碌饭菜，突然夫妻俩怀抱着一个未满月的婴儿，就在灶门口行起大礼。母亲便热情地搀扶起来。找出五彩丝线缠在新生婴儿嫩胳膊嫩腿上。祝新生婴儿平安成长。然后在补上新衣新鞋作为贺礼。
哥哥姐姐该娶的娶了该嫁的嫁了。家里老小一大家，母亲开始帮人带孩子。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带大了四五个。其中一个毛女，在特殊的环境下，带的久了，感情深厚，成了亲孙女。
母亲孙辈成群。亲手带大三哥五个孩子。毛女比三哥的大女儿大一岁。
毛女父亲是一个外地人，在镇安县城当干部。母亲是镇安人，在国营理发店上班。毛女是老五，也是最小的。
记忆深刻的是一个夏夜。星空高远，路灯散发着母爱的弱光。夜的凉风渐渐吹散白天积下的炽热。母亲辅一床凉席在街门口，母亲躺在枕上，左胳膊躺着我，右胳膊躺着毛女。那时毛女三岁多，我大概七八岁。母亲有一搭没搭讲着狼来了的故事。街上东关一家，十一个娃如楼梯档一样高，也是这样的夏夜，在街上乘凉。后半夜人睡孰后，饥饿的狼把小孩叼走了。惊吓的我们把母亲紧紧地抱着。
毛女的手触碰到母亲的乳房上，好奇地问:婆，你的奶咋这样大？
母亲说:等你长大了，也会跟婆一样有两个大奶。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你长大了给他做媳妇吧！
等长大了再说。毛女大人气的回答。让母亲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在母亲温暖的臂弯里酣然进入香甜的梦乡。虽然我们没有被狼叼去，但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母亲叼回到床上。
平静的日子被街上吹来的谣言打破，我们将下放农村。亲戚不敢上门，邻里不敢答腔。
等到我们在农村安居下来，有一天，三哥从城里回来，告诉母亲，吕家还想让母亲带毛女。母亲喜极而泣。不是为了钱，而是一种深深地信任。
在那种特殊的岁月里，一个国家干部敢把自己的孩子让一个地富反坏右的“地主婆"带，在当时就会戴上阶级路线不清的帽子。
那几天母亲像盼星星一样，盼着毛女的到来。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毛女的父亲背着毛女来到了我们下放的农村。大人们高兴地闲聊，我们高兴地享受着点心和饼干。那是毛女父亲带来的礼物。剩下的母亲锁在箱子里。毛女再次回到我们家，面黄饥瘦。
毛女的父亲在我们睡梦中离开。
白天，家里人都劳动挣工分去了，剩下母亲和几个孩子。用布条绑一个，背在背上，手上拉一个。洗碗喂猪打扫卫生。哄得一个个午睡了，母亲还要推磨子或做针线。毛女把三哥三嫂亲热地叫爸妈。晚上跟着母亲睡。
每顿吃饭，一大家人，几个小家伙，在这个大人碗里吃几口，又笑着跑着那个大人碗里抢几口。有时一个人喂几个，先吃到嘴里的高兴地笑，没喂着的哭。
下午放学回家，和邻家的孩子疯玩到一块。毛女哭着到母亲跟前告状，母亲并不苛责任何人。背着我们打开箱子，一小块饼干哄好毛女，并叮嘱不要让我们看见。眼泪挂着，小手高高举起半块饼干炫耀似的又跑回到我们队伍中来。
隔几个月，毛女的父亲突然来探望毛女，一个干净整洁面色红润的小女孩出现在其父面前。毛女的父亲高兴地说:你婆咋这样会养娃？！给你吃啥好的了。把你养的白白胖胖。母亲平淡地说：还不是像喂猪娃子一样。
毛女在父亲的怀里学舌：我婆给我吃蛇肉了。弄的母亲满脸尴尬。
有一天，生产队干活，一条大蛇突然窜出，人们围截堵追，乱石棍棒齐下，打死剥皮。一户人家拿回去炖成汤，母亲跑去讨了一小碗。一勺一勺喂毛女。吃完了，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刚才你吃的什么肉？毛女懵懵懂懂地说:不知道。都笑着说:蛇肉。
因为毛女有时身上出红疹子。听人说喝蛇汤可以以毒攻毒。
其实在那个特殊的岁月，每个平民百性家都是粗茶淡饭，并且吃了中午没晚上。唯有细心呵护幼小的生命，才能茁壮成长。
寒冬来临，天蒙蒙亮吃完早饭上工的上工，上学的上学，都走了。母亲笼一盆大火，细心的母亲把一双双小棉鞋围在火盆边，烘笼罩上是一件件小棉袄。等到烘的暖和和的后，才一个个穿起来，洗脸梳头。又加一把火，把饭菜弄热。那时候八十多岁的婆还在。母亲侍候老少们吃饭。
冬去春来，转眼毛女到了入学年龄，父亲接回去上学。
望着父子俩的背影走到山那边看不见了。母亲依依不舍地转身已是泪眼婆娑。
有时母亲忙忙碌碌累了，坐下歇息一会，就怔怔地自言自语，家多一个人不显多，少一个就怎么这样让人感到空落落的。
放假第二天，母亲就赶紧打发我去城里找毛女的母亲给我理发。带上用楦子楦好的布鞋。
回来母亲就急切地问，毛女穿上紧不紧合不合脚？哥们进城回来，每次不等母亲盘问，就先说给母亲听。
我们回城后，毛女偶尔和姐姐们翻嘴，姐姐们最后一句杀手剑：你是刘家娃，滚回你刘家去。毛女把自己的衣物抱着，哭哭泣泣跑回来了。委屈地坐在母亲的腿上，诉说着天大的委屈似的。和母亲住几天。爸妈又接回去。
我高中时，在街上遇到毛女，一声亲切地小叔。挽着我的胳膊毫无顾虑街上熟人诧异的目光边走边说笑。
毛女工作领到第一个月薪水，兴奋的给母亲扯了一套布料，生拉硬拽把母亲引到裁缝店，看着量好尺寸，掏了手工费，又把母亲送回来。
己为人母的毛女，每次回来，老了的母亲自然而然摸摸索索掏出钥匙，打开箱子，找零食给毛女吃。有一次，毛女发现点心都发霉了，可是毛女还是当着母亲的面，香甜地吃完。
毛女后来含着泪告诉我：那是婆真心实意疼我啊！
母亲走的那天，我没有忘记告诉这个特殊的孙女。
想起母亲，想起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每每细吟，情不自禁潸然泪下。平凡的母亲一生把无私的爱，给了我们每一个孩子！
刘明德，供职于商洛市镇安县扶贫开发局。嗜读书，好锻炼，喜欢把平日所思所想记录之。欣赏：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炼达既文章。
2016年11月份开始，〈嘉年华时光〉联合“大秦岭牛伯伯核桃酱”、陕西中烟面向全国文学爱好者开展“一人一城一故事”征文大赛，每个月，经过编委会初评、读者参与和网络微信投票，会在〈嘉年华时光〉公众号里公布获奖名单，共评出：
一等奖一名，奖励价值128元的核桃酱大礼盒一个、价值49元简装核桃酱一提、陕西中烟延安（红韵）两条（每条260元）、胡锋先生书法作品一幅。
二等奖两名，奖励价值49元的简装核桃酱两提、陕西中烟价值260元延安（红韵）一条。
三等奖三名，奖励价值49元的简装核桃酱一提、陕西中烟延安（红韵）礼盒两个（每个价值60元）。
优秀奖若干名，奖励陕西中烟价值60元延安（红韵）礼盒一个。
一二三等奖获奖作者将颁发荣誉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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