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笔记: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作者 晏殊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
注释
新社,指春社。中国传统社会是农业社会,重视土地,年年春天、秋天有两次拜祭土地的活动,就叫春社、秋社。以前这个日子不定,到宋代确定为立春后第一个戊日为春社、立秋后第一个戊日为秋社。古代以天干、地支相配记年月日时,天干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地支的“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都有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与之相配,记日时,当天的天干为其日主。戊对应的五行是土,所以,用戊日当作祭祀土地的社日。
碧苔,碧绿色的苔草。
巧笑,迷人的笑。《诗经·卫风·硕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宋之问诗:“不言将巧笑,翻逐美人来。”
斗草,这种游戏现在没有人玩了,我们小时候还玩,怎么个斗法呢?或者是拿根草,或者是拿树叶的柄,两手各捏一端,与对手的草交叉钩住,互相拽,谁的断了谁输。这是一种斗法。还有一种斗法,现在不见了,只在古代有。其与学诗词的对仗有关,就是多采些花草,一人拿个花草,另一个人拿个与之名字可以对仗的花草来比,谁对不上,谁就输了。《红楼梦》六十二回上有关于这一类型斗草的描写:“宝玉生日那天,众姐妹们忙忙碌碌安席饮酒做诗。各屋的丫头也随主子取乐,薛蟠的妾香菱和几个丫头各采了些花草,斗草取乐。这个说,我有观音柳;那个说我有罗汉松。突然豆官说,我有姐妹花,这下把大家难住了,香菱说,我有夫妻穗。豆官见香菱答上了不服气地说:'从来没有什么夫妻穗!’香菱争辩道:'一枝一个花叫兰,一枝几个花叫穗。上下结花为兄弟穗,并头结花叫夫妻穗,我这个是并头结花,怎么不叫夫妻穗呢?’豆官一时被问住,便笑着说:'依你说,一大一小叫老子儿子穗,若两朵花背着开可叫仇人穗了。薛蟠刚外出半年,你心里想他,把花儿草儿拉扯成夫妻穗了,真不害臊!’说得香菱满面通红,笑着跑过来拧豆官的嘴,于是两个人扭滚在地上。”有关斗草的古诗词很多。看唐朝的,李白词:“禁庭春昼,莺羽披新绣,百草巧求花下斗,只赌珠玑满斗。”白居易《观儿戏》诗:“弄尘或斗草,尽日乐嬉嬉。”李商隐诗:“昨夜双沟败.今朝百草输。”郑谷诗:“晓陌携笼去.桑林路隔淮。如何斗百草,赌取凤皇钗。”看宋朝的,范成大诗:“社下烧钱鼓似雷,日斜扶得醉翁回。青枝满地花狼藉,知是儿孙斗草来。”晏几道词:“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罗裙香露玉钗风。”李清照词:“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吴文英词:“采幽香,寻古苑,竹冷翠微路。斗草溪根,沙印小莲步。”突然想,现在少年儿童玩的都是电子游戏,有没有人对那游戏吟咏,让美丽的诗句留给后人呢?
双脸,不是小说《镜花缘》中的两面国中人的“双脸”,是指两颊。杜牧诗:“半月縆双脸,凝腰素一围。”徐铉诗:“南国佳人字玉儿,芙蓉双脸远山眉。”南唐李中《春闺辞》:“尘昏菱鉴懒修容,双脸桃花落尽红。”晏珠词:“芳莲九蕊开新艳,轻红淡白匀双脸。”欧阳修的词:“淡匀双脸浅匀眉,青衫透玉肌。”
试翻译如下
燕子飞来时正赶上社祭,梨花落后就到了清明节。碧苔点缀池面只清新的三四片,黄鹂藏在树叶底下清叫一两声,白昼加长飞絮轻飘。
在采桑的路上邂逅笑得很迷人的东邻女伴,两个人玩起来。怪不得我昨晚做的春梦那样好,原来是预兆我今天斗草得胜啊!不由得笑容又从双颊上闪现。
赏析
这首词上片写春景,既用每个时节特有的景物(燕子、梨花)展现时序变化,又以对碧苔、黄鹂、飞絮精细的描画展现喜人春色,写得宏大而又精致,让人暖融融地感受到春天,又耳目一新。
下片写采桑女的动态、心理,青春活泼又给这春天增加生机,更为这首词增加了跳宕的活力。
上下两片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二元和谐。燕子-新社,梨花-清明,碧苔-池水,黄鹂-树叶、日长-飞絮,东邻女-少女、春梦-斗草,都是相继相融相掩映,最后连笑容也是从双脸而生。这一对对一双双,暗示着晏殊什么隐秘的情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