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高兴?|张涛

——致每一位有志青年

        丁酉“五四” 时暮,忽闻久居庙堂之忠君,弃堂赴矿之实,令余惊骇难坐,问其因,其反问我作答:“我欲观蒙碳徵堂孰墨?!”闻罢,遂忆起几日前,一故知为《人》剧祈姓诉其“寒士难胜天半子”之文,余评曰:“‘胜天半子’概念甚广,无须以权钱追求为上策。故,祈君之哀在根矣!”不道,祈君未去几日,忠君便携尘沓来。

我为什么不高兴?
我在心里问,
也在嘴上问。
无时无刻都在问,
就连驾车时,
也在问!

可能没有人担心这些事,
因为这些事无关他们。
他们只关心他们自己,
有没有吃的一碗饭,
那饭里是荤多,还是素多?
有油还是没油?

而只有一两个,
淡淡地问我:
你要去哪里?
手里的方向盘,
把得准,还是不准?
除此还有无二法?

我也淡淡地回答道:
我要去煤矿谋生,
熬过了煤黑,
就不再熬煎比它更黑的了!
今夜出发的路上,
黑都比往日弱了很多!

问者不再言语,
我继续乘黑前行。
问者似乎睡了去,
唯独我的黑眼睁得明。
我得辨别方向,
还得判断前方有没有黎明。

这是梦吗?
不是。
这是理想?
似乎也不是。
那这一定是性情了?
更不是。

那什么都不是,
我为什么不高兴?
现实。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现实:
有人不劳而获,
而有人却劳而无获?

而我恰恰是后者,
其中之一的代表。
于是,我开始看重职务变化,
社会地位,以及福利待遇。
这一枚枚被上帝抛却人间的禁果,
在人生不惑的时节尤为诱惑。

这些诱惑犹如泻地水银,
无孔不入。
我的欲望之门,
被它一次又一次冲击;
我的生存激情,
也被它一次又一次点燃。

我要忙活起来,
以另一种生存方式活着:
拼命往上流社会挤,
拼命求不劳而获的方。
可这些一次次让我——
头破血流,无果而终。

我怎么给自己交代?
给家人怎么交代?
给社会又怎么交代?
若干年后,有人谈起我,
怎能保证不落到——
“他留了个后”的地步?

我笑了,
笑我怎会那般无能,
被人嘲笑?
笑堂堂七尺之士,
岂甘受于胯下之辱?
笑后却有一种莫名的酸楚。

发奋读书的初衷一一重现。
幼时,大人启蒙:
读书可以跳出农门;
再后来,大人们又说:
读书可以做大官;
如今,却出现一个残忍的答案。

读书,是为了自由,体面,
是为了吃饭时不是别人施舍,
而是凭劳动获得;
是为了自由时不是苟且存活,
而是与真理同在;
可曾经获取的,却是一句句功利。

农门跳出了,
我高兴!
做了一点小官,
我高兴!
当这些高兴疲劳沉睡,
我再也看不到高兴。

我是自私的,
我得忠于自己。
我不是别人的,
我无法活在别人眼里。
我岂能贪图一时高兴,
而葬了终生高兴?

我该走了,去——
人少的地方!
争理但不争利的地方!
此心安处的地方!
只为正大真,
不惧煤炭黑。

出发!趁着“五四”的光辉!
此刻,路上唯我一个,
以及一两问者——
苏醒后的“注意安全”提醒。
黎明,就此把志向竖在——
蹉跎身后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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