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 垫
我家衣柜里有一摞鞋垫，那是母亲给家里每一个人新年的礼物。周日收拾家务，又翻了出来。打开来，一幅幅精美的图画映入眼帘：有“年年有余、平安、健康”的祝福字样；有生龙活虎的动物图案；栖息枝头的花喜鹊、畅游水中的彩鸳鸯；凌霜傲雪的腊梅灿烂芬芳、国色天香的牡丹吐芯怒放，五彩斑斓的蝴蝶留恋往返，在盛开的花朵上飞舞着，栩栩如生。五彩丝线在每一双鞋垫上都搭配得恰到好处，让人爱不释手，哪里舍得踩在脚下。于是，每年我都挑好看的收藏了起来，多年来积攒了几十双，有的已经泛黄。小时候的记忆里，母亲没有这么巧。所有的鞋垫都是用碎布条对起来的，在我十五六的时候碎布条才换成了整块布。一般缝纫机用粉红丝线在鞋垫上跑一对葫芦，或者整块花布绕圈压下，简单处理就垫在脚下。那时候，看到人家母亲纳的绣花鞋垫羡慕不已。母亲近60岁的时候搬进县城，有了闲暇时间，竟也纳起了鞋垫。母亲剪鞋样，白布衬底，而父亲也显露才艺，用复写纸垫在衬布上认真描画：双龙戏珠、五彩凤凰；悠闲安静的梅花小鹿、憨态可掬的大熊猫、金光闪闪的小金鱼……父亲的画功不错，没想到母亲的绣功更好，彩线在母亲手里拿捏得游刃有余、上下飞舞。几个月过后，一幅幅优美的图画呈现在小小的鞋垫上。过年的时候母亲拿出来，作为新年礼物，我们兄妹四家一家一捆，一人一双，大家欢天喜地地接过来，欣赏着精美的图案，温馨存在心里、喜悦挂在脸上。今年母亲正好80岁，临近过年到老人家，年迈的母亲戴着眼镜还在缝纫机前忙活，看到我来了想站起来，却双手按着膝盖起不来，我连忙扶她起来。看到她腰酸背痛的样子，忍不住对她说：“娘，您忙不过来就别忙活了，往年的鞋垫还没垫完呢。”母亲温柔地看了我一眼，微笑着说：“你们小的时候从来没有垫过我做的花鞋垫，老了没什么能耐，只要身体还能动弹，就干点活、给你们留个念想。”听了这话，我不由得心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此时此刻，小时候母亲做手工的画面浮现在眼前。白天，母亲忙完地里的活，吃了晚饭，就盘腿坐在大炕上纺棉花，细长的棉线，顺着棉条抽出来缠到线轴上，变成一个个两头尖尖的线穗。嗡嗡的纺车声像一首催眠曲，我常常一觉醒来，还看到母亲在深夜里忙个不停。母亲将纺成的棉线织成布，染成深蓝色、水青色。刚忙完秋，就开始做棉衣、纳鞋底、做鞋帮。那时的衣服全是手工制做，母亲要强，过年前，所有的衣服即使是旧的，也必须重新拆洗一遍。她飞针走线、忙个不停，到了过年我们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现在想想，那时的母亲手不是不巧，而是生活的重担压在身上，太累、太忙，根本没有空闲功夫给我们纳这些绣花鞋垫。从70多岁起母亲的眼睛更花，手也笨了，不再亲手纳鞋垫，买回集市上缝纫机绣成的鞋垫衬布，打出硬衬，然后勾边，再用缝纫机绕着圈咂起来，虽然老眼昏花，但缝纫的技术还不差当年，针脚宽窄合适、细密有度。因为笨拙，母亲的绣工我一直没有学好。孩子们一拿到老人给的鞋垫，就高高兴兴地垫到鞋里，而有很多精美的我却舍不得垫在脚下，在我眼里这都是艺术品，就悄悄放在了衣橱里。今年过年，母亲又给了一家人的鞋垫，还给女儿提前做好了结婚用的红鞋垫，上面一对鸳鸯预示着幸福、大红的喜字洋溢着喜庆。母亲欣慰地说：“四个结婚的孙子、孙女都垫上了我亲手做的喜鞋垫，只要健康就年年坚持做”。母亲将对孩子深深的爱镶嵌在这小小的鞋垫里，期望孩子们每天携着平安带着健康，去创业奋斗。今年，《你好，李焕英》异常火爆，是明星贾玲为了纪念早逝的母亲而导演的，和孩子们去影院看了后感动得稀里哗啦、泪流满面，“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只能奢望穿越时空相见，对电影里的母子情唏嘘、感动之余，庆幸自己的母亲还在。但惭愧的是至今也没能为父母做点什么，因为工作忙很少待在他们身边。想到这里，我小心翼翼地收拾起衣柜里的鞋垫，和儿女们说：“今天中午，咱们到姥姥家吃饭。”也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多忙挤出时间，常回家看看。
作者简介：张兆红，女，民族，汉。山东东营市垦利区人。出生于1973年8月，大专文化程度。爱好文学，以拙文抒发情怀，感恩母亲、颂扬母爱，更祝愿天下的父母、老人们健康长寿、幸福安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