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娃子:武汉,想说爱你不容易
图片来源于 星球研究所
说起武汉,几乎每个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说那是一个有名的地方。它曾经是中华民国的诞生地,著名的辛亥革命便首义于此(武昌起义)。它是中国近代工业的摇篮,也是中国近代规模最大的城市。即便到了当代,武汉也毋庸置疑是长江中下游特大城市。世界第三大河长江及其最长支流汉江从这里逶迤东去,将其一分为三,形成了武昌、汉口、汉阳三镇隔江鼎立的格局。唐朝诗人李白在此写下了“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武汉因此自古也称“江城”。历史上,武汉曾经盛极一时,清末、民国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初期,此地经济繁荣,汉口一度成为中国内陆最大的通商口岸,有“东方芝加哥”的美誉。
(请横屏观看,左为汉江,右为长江,摄影师@姜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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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这样一个有名的地方,应该令人无限向往和遐想,受人追捧,但事与愿违。
早在1991年,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就曾光临过武汉。因为母亲的突然过世,姑父和姑妈为了那份割舍不断的亲情,邀父亲.我和妹妹去了武汉过年。我的三伯父一家也在武汉,姑父所在的单位是政府机关,三伯父所在的单位是汉口新华路长途汽车客运站。这个位于汉口据称是“一五”期间国家投资的156个重点项目之一大型长途汽车站,曾经为亚洲最大,职工多时有几百上千人之多,其鼎盛辉煌可见一斑。三伯父一家就住在这个无限牛逼的客运站家属区内。但说是家属区,实际上都是些连成一片的低矮的瓦房,究其态势,甚至比不上家乡的农村。我一度对此种境况失望透顶:想不到在外号称国家职工的三伯父一家处境竟是如此的不堪!姑父一家在黄陂区,境况稍微好点,但也住着一层低矮的平房,那个寒假,我们在三伯父家住一阵,又到姑妈家挤上一阵,耳边经常充斥着小堂嫂与三伯母无休止的争吵,以及姑父邻居家昼夜不停的麻将声,我的心情在那个年关几乎要沉入谷底。浑身书卷味的姑父对此也无可奈何,唯有时常陪我们在偌大的广场里游走,或陪我们去黄鹤楼,而他们却在外守候,只为节省那不菲的门票钱。也就是那时,我对三伯父和姑父家曾经的那份美好的想象化为了泡影,存留的只是堤角这片社区慵懒、落寞、困顿的状态,以及对他们生活艰辛的同情和悲悯。
时隔20年后,因为到武汉培训学习的缘故,我再次踏上了武汉这片土地。晚上的火车,到达武汉还只有早晨六点多。近二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武汉依旧如我记忆里一般破败,了无生机。所居的酒店号称五星级,人气却并不旺盛。只有前台的几个服务员还是令人眼前一亮,毕竟是长江水滋养出来的女子,皮肤细白,面容端庄。在酒店住了两天,学习培训结束后我便匆匆踏上了回去的旅途。从酒店到火车站的路程若放在平时顶多四十分钟,然而因为某位市领导发话要“掘地三尺”搞建设,武汉工地便漫山遍野、遍地开花(据称有5000多处),这里停一下,那里堵一下,花的时间比平时长一半不止。送我的是一位近五十岁的老司机,因为在有生之年赶上了文革、上山下乡、国企改革、工龄买断,一路上大大咧咧,满嘴都是抱怨之词。路上工地此起彼伏,黄土遍地,尘霾飞扬。出租车里满是灰尘,脏得出奇。玻璃窗永远是打开的,司机没有开空调,热得要命,据说是油价上升,舍不得开。这还不算,更要命的是老司机的车在车水马龙的缝隙里像泥鳅一样钻来钻去,偶尔还腾出手来,不摸方向旁,有滋有味地数着人民币。惊得我冷汗直冒。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马路上行人横冲直撞,全然不把车子放在眼里;还有不少的美女,一边优雅地在马路上大摇大摆地走着,一边还饶有情趣地煲着电话粥。司机告诉我们说,眼下的武汉有“四乱”:政府乱挖、车子乱开、行人乱走、警察乱管。看这情形,一点也不假。这样一耽误一堵车,赶到火车站时刚好误了两分钟,被检票口的大门拒之门外。只好重新补了一张夜里1点半的票,看看时间,也正好还有时间在武汉逗留一圈,于是找了家餐馆解决晚饭问题。吃饭时问服务员有什么武汉特色菜,竟然答不上来,无奈之下,便随意点了几个,本以为将就一下,但算下账来,价格却也不是一般的惊人。其间,小妹英子的电话如期而至,可惜行程紧张,竟无暇会面,心中遗憾之情难以言表。
600余处桥梁及隧道跨越东西南北
(请横屏观看,摄影师@陶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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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晚饭,沿大街漫步,环视四周,武汉掩映在灰蒙蒙的天地里,恰似被一座被废气包围的城市,隐隐约约的是破败不堪的建筑,便没了游玩的心机,迅速撤退。随后奔武汉大学,校园里除了老式的建筑、三三两两的学子,便没有什么新鲜的了。只有矗立在校门口那座牌坊上的几个大字——“国立武汉大学”,虽然饱经风霜,依然挺拔秀丽如昨,依稀能令人怀想起它曾经的光辉历史和璀璨的校园故事了。最后来到东湖,所谓是武汉最有名的风景区,及至到了,也还是那般的不堪,破败得很,湖面散发出来的难闻的味道令人不敢过多停留。坐着电瓶车,一路走马观花,像完成任务一般,飞快地完成了行程,便扫兴地出了大门。等车的时候,因为叫车,差点与几位大妈发生了摩擦,对方凶悍之态,让我不由想起了一个关于章开沅教授的故事,说的是章教授在日本讲学的时候,有一回和老伴坐地铁,眼看只有最后一个座位了,他们走过去,结果被一个年轻人抢了坐了。他说,我一个武汉人坐公车居然抢不赢日本人。武汉人的性格可见一斑。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武汉的女人巾帼不让须眉,表现得也如此彪悍,倒真是令我大开眼界了。
(磨山,位于东湖旁,海拔116.3米,其上建有展示楚文化的复古建筑楚天台,摄影师@赖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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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称,朱镕基1998来武汉考察时,曾经说过,武汉是中国最大的农村。也听说当年邓小平南巡时,看到深圳的高速发展兴奋不已,可一到了武昌,眉头一皱,立马走人。街谈巷议,真实程度几何?没有必要再去考证。只是我们很明显地得到了这样一个信息:武汉距离国际化现代化大都市的称谓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道远!
(醒目的黄鹤楼,20世纪重建时移址到了蛇山上,与对面电视塔所在的龟山对应,两山即龟蛇锁大江,摄影师@杨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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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雪村有一部网络小说曾经风光一时:《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说的是男欢女爱。而我想表达的是,武汉,今夜请允许我逃离,无关爱情,只是当下的感觉而已。
【后记】这是我2012年9月21日凌晨在武汉回恩施的火车上记下的文字。光阴似箭,一转眼才发现已时隔多年。2012年之后其实又多次行至武汉。今日的江城武汉早已今非昔比变化斐然,武汉正飞速奔跑向国际化大都市发展。当再次漫步在江滩美丽的长堤上时,心中浮现的诗句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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