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家的嫂子
(躺平在潮白河边,老朱在想什么?)
临时决定去老朱家,是因为他家嫂子盛情邀请。去吧,他们儿子都大三了。当年老朱恋她的时候我没有赶上,娶她的时候,我刚好在,二十多年了,嫂子应该认识我。
老朱是幸福的,只管努力赚钱,所有的事情嫂子都承包了。早上一杯茶,晚上减肥餐。每天一万步,体重严格控制。高血压高血脂全没有了,又回到当年油头粉面奶油小生的样子,看着喜庆。
会过日子不足以形容嫂子,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推门一尘不染锃亮的家,点缀其间是长势正好的各种兰花。据说世间兰花他们家收藏大半,品种仅次于颐和园。
说到喝茶,从茶具到茶叶,从古树到山头,嫂子说的头头是道。喝茶的茶具,一家三口三个形态各异的主人杯,叫不出名字,但均精致异常。茶桌旁边是书橱,里面堆的一尺多高毛边纸,蝇头小楷,都是嫂子抄的是《道德经》。
闲话功夫,半个小时一桌十个菜,冷的热的都是一对一对出现,嫂子真是讲究人。老朱小杨照例滴酒不沾,惹得嫂子随手拿出两个烈酒杯,大喝一声:我来!
儿子当年愁的是成绩不稳定,现在愁的是女朋友不稳定。后来才知道,当年成绩不稳定,就是女朋友不稳定——老朱基因完美继承。大学时,老朱经常到后来是嫂子的女朋友的安徽合肥某大学605窗下,大喊嫂子名字,全校震动。吓得胆小害羞还不是嫂子的嫂子,一溜烟下来见他。憨憨的老朱,和我们一样,那时经济条件也不好,倾尽蛮荒之力喊下来的嫂子,多数带着她躺在校园草地上仰望星空,间或买一只两毛钱的冰棒,你一口我一口,鲜甜。
嫂子在讲述这些事的时候,老朱还像当年一样,微笑着看着嫂子,偶尔客气地看我们一眼,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转到嫂子身上,滴溜溜地转。
结婚时,家里东挪西借给了2800元,份子收完,还了借款,还剩300元。80元一月租学校的宿舍,我居然还去蹭过饭。他们告诉我,空心菜可以带叶子炒,也叫蕹菜,老刘后来特意考证过,诗经里都是不吃叶子的。老朱尴尬的事还有,工资不到300元就花了98在百货大楼买了自己人生第一双皮鞋,兴冲冲地带给嫂子看,到地方拿出来只剩下一只了。
打扮老朱,嫂子是不惜代价的。快要毕业了,找工作总得有个样子,嫂子用早工作一年积攒的400多块,买了全毛料子做西装,光手工费就花了100多。我现在的大学工作就是穿这套西装找来的。招聘我的女老师,当时说我长的还行,其实都是嫂子买给老朱的西服衬托的。现在想应该很不合身,老朱那个时候还不会减肥,喝凉水也会长肉,大概160斤,而我毕业时体检体重108斤。人生就是这么尴尬,二十多年过去了,经过努力追赶,现在我终于长到170了,老朱已经在嫂子精心调理下,减到140了。
老朱放弃讲课赚大钱机会,陪了我们一天,从高铁站,到大床房,到天兴居,到潮白河,从通州到上地家里。晚上嫂子搞了十个菜,要和我喝一杯,派老朱下去买酒。老朱喝酒过敏,只认识飞天茅台。看着这酒,我是又心疼又欢喜,心疼是太贵,欢喜是好喝。最后还是舍不得喝完——怕嫂子喝多了。你们赶紧去,否则,嫂子要拿它烧菜了。
第二天,老朱要出差,衣服早就收拾好了,休闲的,正式的,分门别类,整整齐齐,一天两套。从初中起,老朱所有的衣服都是嫂子买的。“什么场合穿什么,不是天气就是你嫂子说了算。”临出门,老朱悄悄地给我说,脸上丝毫没有凡尔赛的痕迹。
(你以为下地干活?其实是去吃早餐。)
(天兴居的炒肝,看着诱人,闻着挺香,捞起来一看,原来是大肠。)
(同学们聚聚又散了,潮白河边只剩下我们四人。阳光明媚,河水宜人,微风拂面,我好好睡了一觉。)
(忙惯了的老朱,又在挖地。)
(老朱家在上地,附近幼儿园到中学都是学区,嫂子精心侍弄下,各色兰花葳蕤。)
(开心忙活着的嫂子,一眨眼,一桌菜。)
(如果我是老朱,我也会天天笑醒。)
注:老朱和嫂子是青梅竹马,都是安徽定远县仓镇乡杨湖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