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七月情意浓——三上库伦草原之三
本文作者：李建平
2018年7月中旬我们自驾车全程高速回到了内蒙古。先在集宁小憩一天，然后路过辉腾锡勒玩了半天，时值天气比较干旱，梁上也缺少雨水，所以牧草不高，鲜花未开，四面八方的游人却没有减少，人们从G6和G7高速公路赶来，避暑旅游。因为牧草没有长高，鲜花也未到开放之时，我们无心留恋，早早地回到了老家大义发泉。
辉腾梁上大部分地区属于我们旗的乌兰合页苏木，是一个以蒙古族为主体的乡镇苏木，位于旗境内最南边，以高山草原草甸畜牧业为主，但是也有不少农田。他以独特的高寒草原地貌和位置，最近几年旅游价值与日俱增，游客人数甚至超过了格根塔拉草原。旗境最北边是库伦苏木，也是以蒙古族为主体的乡镇苏木，是以荒漠草原草甸为主的纯牧业地区，北临四子王旗大草原。这两个地方都建成了强大的风力发电场，甚至还有光伏发电场。这次我们先路过乌兰苏木，后来又上了库伦苏木草原，也是我连续第三年去草原上的大表妹家里了。
为什么我们一次次地来到草原乐此不疲？这次真的和草原有个约会，因为我们提前打通了电话，并且得知大妗子以及表妹们孩子们都在草原之上。这次又可以在去年盛夏草原大聚会的之后，进行一场小范围的聚会了。
7月14号那天，天空湛蓝透亮，万里无云。我和二弟一家人依然沿着村子东边的铁库线一路向东北而行。东滩及东坡上向日葵明显少了，虽然作为一种经济作物利好种植多，但是因为地里寄生出大量的一种名叫列当的菌类植物，类似沙漠上的肉苁蓉或者锁阳，生长能力特别强，抢夺水肥，所以人们减少了种植。但是公路两边依然有一块块整齐的向日葵地，花儿初开，依然景色秀美，犹如草原天路。
一条公路直通向东北方不远处的七层山下，一路上再也没有看到拉矿石的大货车，大概厂家停产了吧。干旱的草原上，好几处马群或者在高大的风电机下停留，或者留恋于牧草茂盛之地吃草，有的马儿走上了公路，仿佛在迎接我们这些远方的客人；远处的牛群驻足于风电机下，默默地觅食；羊群们如白云般飘荡在草场上，天虽旱牧群不见减少，只是远看草色浅，近处可以看到低矮的牧草。路过丁计河，宽大的河槽里水流只有一丝细线，几乎要断流了。以养殖业为主的牧区，人民以牧业为天啊。
上了土大线，便向东进入苏木政府所在地。洁白的政府大楼如蒙古包造型矗立于草原之上、七层山下，边上便是蒙医院、供销社、加油站、各种旅社和蒙餐饭店。公路边有许多饭店，都有很大的停车场，饭店的名称很有地方特色：七层山饭店，七层山水饺店，草原餐馆等。
七层山，蒙语即道兰斯日背，位于四子王旗、察右中旗、察右后旗三旗县交界处，大部分位于乌兰哈达苏木境内，总面积约75平方公里。本山由东西横亘的七道山粱组成。从南往北依次为拜兴期日背、阿拉台音斯日背，温根斯日背、混其日斯日背、敖包斯日背、乌林斯日背、达呼拉音斯日背。主峰敖包斯日背，海拔1761，占地面积约10平方公里。最南边的七层一山就是位于库伦苏木境内。
鸟瞰道兰斯日背，好似七道互不相连的天然屏障；近观又像七条巨龙相互争高斗顽。其特殊的地理雄姿，不仅成为人们辨别方位的天然标记，而且是野生盘羊的乐园。七层山四周牧草肥美，牛羊膘壮，很早就是乌兰察布草原上令人向往的天然牧场。地下蕴有丰富的萤石、石英等矿藏。
我们在供销社东边的一处路口停了下来，公路南边便是一处旅馆，集餐饮、住宿于一体。背面的主体建筑依然是宽大的房子，就是厨房和大厅以及客房。南边修建的蒙古包是砖木结构的，内部陈设简单，仍然在装修之中，估计将来是做饭厅用的。
继续向西行走一会儿，便到达大表妹家。这回一家人都在家里，大妗子正在看着孩子，小表弟也在，晓君和娜娜放了暑假，每年都来草原上避暑。大妗子一点也不显老，只是在我的印象之中一直是那么瘦小，由于从小常去住姥姥家，经常在舅舅们家里吃住，自然特别亲切，说起话来也是无所不言，畅所欲言。近年来姥姥住在包头呼市，舅舅们都随着儿女们外出打工，虽然姥姥家尚有近亲和大半个村的亲戚，我们始终是去的少了。现在见到大妗子，好像又勾起我们对姥姥家的回忆和思念，不由想起过去的那些日子，那些地方，那些亲人。
妹夫忙着务业羊群，搭照羊羔，忙着为小羊羔们用塑料奶瓶喂奶。家里养殖的大羊们早就已经出坡觅食去了，羊圈打扫得非常干净，石头的羊圐圙和西边的土坯屋在盛夏的阳光照耀下格外明亮，亲切，一切都彰显着泥土的纹路和石头纹理的原始的建筑风味，感到亲切和接地气。
东边的三间大屋在万里无云的蓝天下，满面门窗玻璃也显得湛蓝透亮，红砖红瓦的色调尤其突出。近些年来，其他地区由于统一布局，土坯房子大都夷为平地，或者喷刷上一色的白色涂料，屋顶都是红色的屋瓦，好处是结实多了，但是有一种千篇一律的感觉。
辽阔的草原上，有一种接近太阳的明亮和透彻，万物都是透明具有向上的光芒，心里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清爽。天空湛蓝，深蓝，淡蓝到天际，深邃到宇宙深处。远看这一处宽大的院子，黄土的地面，黄红的屋子，背景是蓝色的基调掩映下的起伏柔和的山岗和草原，一切都从来在大光明之中井然有序。
沐浴在日光中的草原是奇妙的，仿佛洋溢出某种预感的温馨和慈祥的爱抚。就在这神话般清明澄澈的宁静中，你会感到这时的天空已经高悬到了极限，透过天地之间清澈的大气，一片暗蓝色凉爽的晴朗天色从北方延伸过来，整个空间是如此清明透澈，似乎为你打开了洞穿一生的眼界。你仿佛又听见骏马在诗歌中的奔驰声，宛如肖邦的一支叙事曲中骏马扬蹄的声音，古代蒙古族的将军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骑马驰骋，牧草长高了好像印象派画家莫奈的油画作品《在草原中央》，就会留住了光线和时空。
说了一会话，便又一次和孩子们出门登上东边小山，极目望去，黄色似乎大于绿色，植被非常脆弱，只有上下的房屋和圈棚很明显，门前的那片灌溉田地种植了青玉米和各种蔬菜，碧绿的可爱。其他地方，就是一片片典型的荒漠草原的地貌，稀疏的牧草生长于大小的砂砾和石头之间，生态十分恶劣。当然此时如果有一场大雨下降，就会缓减旱情，牧草就会迅速地如雨后春笋般长高，改善一下地貌，就会出现一派碧绿的景象。
院子南边，那口深水机井旁边，三个大铁槽早已经抽满了清澈甘冽的井水，水面倒映着蓝蓝的天空，水槽旁边也有两个长长的喂羊料的大铁槽。再往南还有一口水井，水井的东南边上，一大块青贮玉米正在生长，一小块山药地正在开着白色的花。黄瓜、水萝卜、西红柿、生菜、香菜、芥菜、葫芦，凡是本地的蔬菜，几乎应有尽有。碧绿的菜畦，旺盛的庄稼，让你忘却这里是草原牧区。
虽然是盛夏，太阳升高之后，草原上山顶也有呼呼的西北风，平地也好似下了火一样。回到屋里，开着窗户，凉爽宜人。高原之上，视野辽阔，能见度非常之高，加之屋子大都建于高埠之处，坐在家中喝茶，谈论，也能够望到几十里之外的天边，山脉。
一会儿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我看着很面熟，一问询原来是我们的邻居，去年夏天我们就是连续两夜借宿在他们的家里，人家是地道的蒙古族同胞，说话依然是后山化的晋语，风俗习惯几乎和我们一个样子。他的妻子是本地汉族人，所以我们几乎看不出什么不同。
大表妹早已经又备好了一桌酒菜。因为客人多，都准备了双份的菜，两桌的菜蔬摆放在一个大茶几之上，大家围桌而坐，边吃边谈，硬菜当然是炖羊骨头，手把肉、血灌肠、几条大鲤鱼，煮玉米热棒子，四个青菜很有特色，白糖拌西红柿，凉拌黄瓜水萝卜洋葱头，猪肉炒青椒。肉吃腻烦了，蔬菜就是最好的搭配。饮料就是传统的奶茶和白酒。普普通通的菜肴，做得色香味俱全，荤素搭配。大妗子不停地让我们吃菜，吃肉，喝酒，问我们吃惯吃不惯油大的饭菜，以及在外地的生活。和妹夫一杯酒下去，全身不禁热乎乎的。三下五除二，一瓶白酒见底了，越发激起了无所不谈的话题。
方便的住宅，精美的家具，热情的邻居，便捷的交通，洁白的羊群，碧绿的菜畦，广阔的草场，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在大自然面前人们之间显得更加亲近自然，友好亲切。
草原上一切都好，只是人烟稀少。过去是自己买的小型风发电机，现在高压输电线路通到了千家万户的牧民之中，上网也非常流畅，交通更加便利。只是教育方面情况特殊，不利于孩子们的教育和交往，义务教育阶段一切入学都要到旗里去，现在条件好了，都是到市里或者自治区首府上学。
草原上夏天与冬天是不同的境况。夏秋季节，雨水充足，牧草肥美，正是牲畜们抓膘的时候，人们受的苦和累也少。冬春季节最为受罪，大雪封住草原，一派白毛旋风之时女人们最为受罪，就怕牲口冻死，饿死，病死。一笔最大的开销就是备足干草和饲料喂羊喂牲口，还要在羊下羔的旺季接羔子照顾小羊羔，如同伺候孩子一般。要把瘦弱的小羊羔做个棉背心或者棉坎肩拴在身上，保证成活率。要买来纯牛奶热好了用奶瓶给缺奶的小羊羔喂奶，还要把黑豆煮熟了嚼碎了去喂养小羊羔。要给大羊小羊打针治病，还要打防疫针防止传染病。过去通讯不便，暴风雪之夜，严寒零下三十多度，几乎每年都会有外地人被冻死，甚至本地的学生娃娃们放学之后回家过大礼拜或者放假，下车迷了路，找不到村舍人家就会被冻死。
在草原上，由于羊数众多，晚上大羊都在圈棚里，小羊羔怕冻死圈在屋里，人们在屋里睡着了觉。贼人趁着风雪之夜，月黑风高，开着卡车，先用肉包子把看家狗用药蒙倒，再把人家屋门从外边反锁上并由一个人看住，其他人拣大羊悉数装车，开上车趁着夜色溜了，主人家好几年的辛苦便付之东流了。有的牧民听到动静出来查看，就会被贼人打伤，甚至坏了性命，就更不幸运了。
草原上的人非常好客，朋友来了有好酒，喝酒为醉，骑马为快。敬酒斟酒敬客，是草原上人们待客的传统方法。认为美酒是粮食之精华，五谷之结晶，拿出家里最宝贵的食品敬献客人，表示了欢迎和敬佩。主人将玉液琼浆斟满金杯银碗或者牛角杯，托起长长的哈达，唱起动听的传统祝酒歌，你如果推三躲四，拉扯谦让就会被人认为不实诚，瞧不起主人。客人如果接住酒后，用无名指蘸着酒向天、地、火炉的方向各点一下，以示敬奉天、地、火神。表示接受了主人纯真的情谊。
附近绝大多数牧民都是蒙古族同胞，只有妹夫一大家人是汉族。虽然草地地广人稀，人们居住得比较远一点，日常的交往却比较多，大都熟悉，有个大事小事都来帮忙。当然嗜酒之风是很自然的事情，尤其是女人们也都能有个好的酒量，这与自然环境及风俗习惯有关系吧。俗话说走胡地，随胡礼，和内陆的入乡随俗意思一样。这样各族人民就会互相交往融合，团结进步。
在旗境南边的辉腾锡勒草原旅游盛况日益繁荣之时，在我们察哈尔右翼中旗最北方，有一个纯粹的以牧业及养殖业为主的蒙古族苏木——库伦苏木也不应该被人们遗忘，这里也有大草原，半荒漠草原，丁计河，高腰海，著名的七层山，还有高大的风力发电场，光伏发电场。作为察哈尔草原普通的一部分，在海海漫漫的后大滩之北，人们亘古以来繁衍生息，默默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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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作者1970年出生于内蒙古察右中旗，现在定居于山东。
【本期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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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小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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