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趣之六：泉眼鱼（作者 李修运）

骆马湖与大运河交界处，有个自然村叫马蹄浅。马蹄浅，马蹄浅，浅草才能没马蹄。此村海拔极低，从村头仰脸眺望运河大堤，与树梢平齐，鸟雀翻飞，影儿影儿的，村里人自嘲称为：“井底蛙民。”

仲春，村中突然开一泉眼，“汩汩”日夜冒水，烫手。有好事者磕碎鸡蛋，置泉眼中，顷刻，蛋黄酥糯，似熟未熟，如巧手厨师煎制之糖心荷包蛋。美女娇娃脸生雀斑，用泉水洗濯七日，面若傲雪不见尘埃。队长妻碗莲，生女四枚，又害闲饭，传闻泉水养人，遂日日霸守泉边吃荷包蛋；又将家中一窝猪圈养于泉眼一侧，骚臭难闻，埋汰全村。村人敢怒不敢言也。

碗莲霸占泉水半载，又诞下一女娃。队长气急败坏，索性抓起一瓶“敌敌畏”倒进泉中，顿时泉水变作血色，漾出数百条银鱼，散落一地，奄奄一息；半晌，死绝。

是夜，朦胧中，村人见一窈窕女子在泉眼边烧纸钱，边哭边唱，声音清越：“泉眼鱼，泉眼鱼，东海龙王众童子。少儿无知戏马浅，歹人祸害折柳笛。丝绢作枢封此泉，莫问开期未有期。若能邂逅白如霜，泉涌展眉见天日。”哭罢，掷一只手帕，将泉眼盖了个严实，登时“泠泠”之泉偃息无声。

上世纪八十年代年初的秋天，一支地质考察队开进村里，“隆隆”钻探半月，始见清冽泉水窜出；又听村民讲述过往，钻探队工程师不禁扼腕叹息：“此为圣泉啊，小日本的金泉和银泉只能望其项背；我白某人今天真开了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