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老
在我的家乡不远的地方,横卧着一座悠悠青山。起伏不大,山无锐峰,像其他许多无名小山一样,默默地承载着岁月的风霜雨露。
古语有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小山既没有“仙”,也没有“神”,它却蕴藏着人世间的美石——雨花石。每块雨花石皆是神来之笔。很小就听过一个传说:进山的人拾到一块石头,上面隐约一个·“灵”字,又因山上有块块岩石,故得名:灵岩山。碰巧与苏州的“灵岩山”同名。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且不说雨花石。单说这座山,农闲的时候,周围村子上的妇女们约总会上几个邻居一起进山打柴——弄点枯枝败叶,冬天生火,也好减少家庭开销。在那些山野晴朗的下午,妈妈带上我们姐妹俩约上邻居大妈,扛着竹耙,望山而趋。我们要绕过几个散落的村庄,走过曲曲阡陌,长晴秋日底下的连畴接壤,竟是这样的叫人心安。一路欢声笑语,走了不久,已是热气蒸腾。抬头见山,她是那么悠悠然。
深秋的松林疏疏朗朗,树冠摩挲,似在低语;松脂飘来阵阵清香,走近一看已是厚厚一层松针轻轻盖上。来不及欣赏,大人们便四散开来,迈开步子,身体收敛弯腰向前,一放一收地在耙柴火了。这些平日里忙于繁重农事的妇人们,眼前这点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几个转身就已是松针一堆堆了。他们不大聊天,白日短,得赶时间干活。只有身旁不远的孩子在游荡。
我和姐姐是要捡拾栗树上掉下的小栗子的,带回去喂猪吃。担着这个责任,我们只觉得自己像大人的正经,拿着蛇皮袋满山满坡地找。这种栗子,比一般的板栗小,椭圆可爱,散落一地,树叶底下脚轻轻一拨总是有的。当然小孩子的世界总是活泼泼的,喊一声山鸣谷应,扔一块小石头,空谷回响,摘些野果,细细品尝。不过孩子也喜欢冒险,这山上有几个防空洞,那是当年解放军作战挖的,我们从小便叫“抗道洞”的,它们都开在山体里,多年不用,早已萧然。黑黑的洞口,神秘而诡异,像是突然会窜出什么可怕的东西,但这种刺激却每每把我们诱过去,直看得屏声静气,呆呆地像着了魔。然后猛地扔出手上的石头,转身逃也似地跑了,这段童年的记忆,便是在以后睡觉的夜里想来也是有几分忌惮的。即使白天,只要想到那黑黑的洞口,连那附近的草木都是静穆得骇人。原来人声寂去,竟是这样的可怕。
但是只要看到大人,便又像是回到现世,秋光正好,小鸟鸣啭,树叶沙沙。转眼大人的劳作,已进入下半段——整理柴垛了。把刚刚耙好的松针紧紧压实,捆上草绳,有的强悍的妇女已经挑着担子下山了,妈妈则是让先回去的人捎信给爸爸,让他挑回去。
不觉已是斜阳松间照,余辉金灿灿,我们一家人又在曲曲阡陌上回家去了。
这些童年的记忆,那个晴朗的秋日午后,我们在路上的说的俏皮话,仍是记忆犹新,那纯真的笑声不绝于耳。这些一世共处的老邻居,每次回娘家还能遇见他们,打几句招呼,互相问候问候。
每每回家立在阳台上眺望那座青山,依旧佳木葱茏,因为少有人打柴,更比从前。如今围绕山脚铺开了一条柏油马路,山上也铺了石子路,交通状况是大比从前了。因为要开发旅游,看到许多砍倒的树木歪在路旁,心里不免怅然。为何必是要破坏自然来寻求发展呢?
如今我已是中年之人,童年记忆渐行渐远,但唯有那座青山给我以慰藉。愿青山不老,天地恒昌!
日有闲暇,品味 读者文摘杂志 (ID:DZWZZZ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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