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边之地,人文秘境,太古之民的千年一跃
从怒江州福贡县驱车继续往贡山县走,怒江一直陪伴在脚下,左边是高黎贡山,右边是碧罗雪山,高黎贡山的隔壁就是缅甸。海拔5000多米的高黎贡山、海拔4000多米的担当力卡山并肩耸立。两山夹峙下,独龙江奔腾向南,形成垂直落差两三千米的独龙江大峡谷。乡以江得名,即独龙江乡,隶属于怒江州贡山县。地处中缅边境、滇藏交界的独龙江乡,是中国“极边之地”。由于长期与世隔绝,独龙江和独龙族并不广为人知,可谓人文秘境。即使在今天比较发达的交通条件下,开车从昆明到独龙江乡,也要两到三天。
行至海拔3000米的高黎贡山垭口处,穿过6.68公里的独龙江隧道用时不足10分钟,再向前行,一条碧玉般的江水在密林间时隐时现……方圆1994平方公里的独龙江乡是独龙族唯一聚居地,全国总人口仅约7000人的独龙族,有4200多人聚居在独龙江大峡谷中。独龙族是滇藏古道上最早的迁徙民,也是一个跨境民族,在缅甸北部亦有分布,据估计有数万人。
“刻木结绳记事,鸟鸣花开辨时令。”在史籍中,独龙族是以“宛然太古之民”的形象被记载的。清代乾隆年间编纂的《皇清职贡图》中,对独龙族有一段描述,称“其居处结草为庐,或以树皮覆之。男子披发,着麻布短衣裤,跣足。妇女缀铜环,衣亦麻布……更有居山岩中者,衣木叶,茹毛饮血,宛然太古之民。”独龙族博物馆里,陈列着拍摄于1923年、后来向世界公布的第一张独龙族照片。照片中的独龙族男子,披发,赤脚,身上裹着两块麻布,腰上挂着一把砍刀,形象与清朝史书所称的“宛然太古之民”相去不远。
马帮的出现,在独龙江是1964年以后的事情。更早,独龙族“交通基本靠走”,遇崖搭“天梯”,过江滑“溜索”。1962年,政府凿通了翻越高黎贡山的人马驿道,才第一次连通了一个民族和外面的世界。每年大雪封山前,国营马帮、私营马帮要把粮食、盐巴、药品和生产资料等抢运进独龙江乡。龙元村村民和晓永,曾在这条路上跑过一年多的马帮,当时从村里到县城来回要12天。
1996年,交通部投资数亿多元,开工修建独龙江公路,成千上万建设者鏖战3年,在高黎贡山3000多米的雪线上,修通了全长96.2公里的简易公路。1999年9月9日,载运物资的第一辆汽车驶进当时乡政府驻地巴坡,结束了全国最后一个人口较少民族聚居地不通公路的历史。通车那天,独龙族群众从四面八方赶到孔当村,身上披着像彩虹一样绚丽的独龙毯,唱着古老的民歌,热情地忙着给每位客人敬上一杯自家酿的酒。独龙族群众第一次见到汽车时的情景也让人心酸:有个人居然割来一把青草,要喂“铁牛”,担心它饿了!
还有一个忧伤的传说:远古时代,独龙族是有一把天梯的,后来老鼠与人类争食,老鼠将天梯啃断,从此独龙族陷入穷困潦倒的泥塘。而今,独龙族人民说:“交通扶贫”再将这个天梯立起来了!2014年4月10日,一个少数民族聚居地公路盲点在中国交通版图上彻底消失,独龙江公路高黎贡山隧道提升改建后独龙江公路从原来的96.2公里缩短为79.982公里,行车时间也由原来的七八个小时缩短为两个多小时。这标志着独龙江乡彻底告别长达半年大雪封山的历史。
峡谷深处,迪政当村77岁的太恰第一次戴上VR眼镜。在5G网络支撑下,千里之外的昆明滇池景象,实时地呈现在她眼前。太恰是独龙江仅存的20余位文面女之一,她的脸上布满了深蓝色点状图案,铭刻了独龙族千年沧桑历史。她笑眯眯地说:“以前种玉米不够吃,住松树做的房子,没想过现在能住新房子,还有养老保险和补助,给那给那!”老人说的“给那”,就是幸福之意。
如今,分散在密林深处的41个独龙族村民小组,集中居住到28个安置点,1136户群众住进新房;6个行政村全部通柏油路,20千伏电广播电视、安全饮水、乡村卫生室覆盖全乡;大病保险、14年免费教育全覆盖,适龄儿童入学率100%;草果、重楼、独龙蜂、独龙牛、独龙鸡等特色种植养殖产业遍地开花,农民人均纯收入6122元。短短几十年,独龙族同胞从原始社会末期“直过”到整族迈向小康,创造了一个人口较少民族时代变迁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