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章：逢丑必俊

丑角，乃是中国传统戏曲的一个重要行当。历来生旦净丑并称。川剧、昆剧还有小生、小旦、小丑三小当家之说。京剧舞台上也有以丑角当主角、挑大梁的戏。但由于长期以来，丑角扮演的多半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劳动者，如奴仆、小贩、渔翁、樵夫、酒保乃至乞丐之类，不被重视。又由于人们认识上的偏差，往往把舞台上的丑角和现实生活中的丑恶事物混为一谈，致使这一行当蒙受了不少委屈。

　　其实，丑角一般都不丑，甚至有相当数量的丑角是可敬可爱的。“逢丑必俊”，是前辈艺人在长期舞台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生行中有俊扮的陈世美、子都，旦行中有潘金莲、阎惜姣那样的反面人物，丑行中却有不少正面人物。他们虽然鼻梁上抹着白粉，其貌不扬，但他们大多忠厚、诚实、善良、正直，并且勇于任事，乐于助人。京剧《女起解》里的崇公道、《乌盆计》里的张别古以及川剧《秋江》里的艄公属于这一类。有的天真活泼、富于童趣，如《小放牛》里的牧童。有的则机智诙谐、嬉笑怒骂、敢于嘲弄当朝权贵，如昆剧《扫秦》里的疯僧。有的以武丑应工的角色，则是武艺高强、身手不凡的豪杰，如京剧《盗甲》里的时迁、《盗双钩》里的朱光祖、《三盗九龙杯》里的杨香武等。上世纪四十年代，京剧名武丑叶盛章南下来沪，一度挂头牌演出，开了丑角唱大轴的先河。他与名武生张云溪合作演《三岔口》，他饰刘利华。两人摸黑开打，火爆而合乎节奏，惊险而不失分寸，被观众誉为短打戏的经典。至于文丑(袍带丑、方巾丑)中的七品芝麻官唐知县(《唐知县审诰命》)以及徐九经(《徐九经升官记》)，按其本质，都可归入正人君子乃至英雄人物之列，也都是戏中无法替代的主角而光彩照人。

　　当然，丑角中的反面人物还是有的。其中更不乏鼠窃狗偷之徒。如昆剧《十五贯》中的娄阿鼠便是。不过，即便是娄阿鼠，登场后仍有许多繁复身段。包括某些夸张的动作以展现人物的性格和它的美学价值。演员正是借助于精湛的演技，通过他所塑造的舞台形象，让事物的内在美以丑的形式表现出来，使观众于笑声中获得了艺术享受和启迪。可见，逢丑必俊这句话是符合艺术辩证法的，它确实是经过无数次舞台实践所反复证明了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