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熙亭文存之五十一篇：读李尔重《新战争与和平》札记（三）

  

郑熙亭文存之五十一篇：

一曲伟大民族精神的壮歌

——读李尔重《新战争与和平》札记（三）

郑熙亭

三

写环境具有社会深度、写人具有思想深度、社会是人的社会、人是社会的人、充分显示了现实主义的生命力

“文学的使命是描写社会。”“文学是社会的表现。”这种道理无人不知，但实践起来就不一样了。琼瑶的小说很有人情味，被编成系列电视剧， 但我们总感到它软绵绵的，每一篇都有点小欢乐，也有点小烦恼，完全与社 会隔离，主人公们足不出屋，也不做事，一味的缠绵悱恻，打不动读者心灵，引不起读者的共鸣。近几年，内陆的一些作家也学这一派，他们不写社会，不写生活，只写他们自己，发表出来也是纸做的花朵，或者是塑料做的花朵。在这种文风泛滥时，我们来读《新战争与和平》，不仅觉得亲切，更令人感到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的力量和大有希望。

试以第十一章《热河沦陷》为例。从第七章我们看到敌人攻山海关不 过是把水搅混，真正的目的是要从热河进兵，兵临北平城下。这时是1932年12月31日，到1933年2月21日进攻热河，这中间用了四章300页的篇幅，写战 备、写政治斗争，写各种矛盾、写社会。这里写的社会，是人的社会；这里写的人，是社会的人。不像那些“写自己”的作家，笔下的俏男美女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不工作也不劳动，不是在床上和浴室里做爱，就是在舞厅里游戏 人生过把瘾，“每日家情思睡昏昏”。《新战争与和平》一书，不仅形象鲜明极富文采，而且世理深沉、风格凝重、深入浅出，这自然显示了作家在政治学、军事学、历史和哲学上的功底深厚。请看如下片断：

“正当张学良返回北平的时候，他的高参赵毅往热河去视察了。塞外的北风，特有透骨的寒气。地上是白白的积雪，枯枝上落着几只饥饿的寒鸦。大地像死了一样的僵硬。平泉，旧名八沟，是热河省有名的种鸦片的地区之一。汤家父子靠这个地面招财进宝， 老百姓却穷得叮当响，赵毅一路上没见过一个穿囫囵衣服的百姓。一进张公署，把他吓了一跳，关上大门，狗也可以自由出入，门两边的墙，已经塌了几个豁子。三间厅房的椽子露出了半截，屋顶可以看见天。吴男长发牢骚，这村长简直不是人干的。这么多军头， 各有各的上司，钱有钱饷，粮有粮饷，他们把上级发的中饱私囊， 都来向地方榨油。你看看，这堆条子比杀人刀子还厉害。再看老百 姓：路旁有个小村子，只有20多户人家。有人么？连叫三声，有个老人应了一声：‘我在席筒里蹲着，我没裤子、没鞋、没袜子，只披一块破麻袋，见不得人呀。听说日本鬼子要杀头，全村男女老少都跑了。我们一家，只有一条棉裤，老婆子穿走了，姑娘儿子披着麻包片跑了。这冷天冻地的，谁知道他们死在哪里。’”

这就是三十年代中国北方农村，不用描写这个老人的面貌，一副惨相已经让读者心碎了。老百姓为什么穷到如此地步呢？小说写道：

汤主席来热河六年了，下等地每饷年征税5块，中等地10块，上等地15块，上上等地20块，正税以外临时加捐，今年是民国22年，预征地亩税征到民国50年了。不怕你给不起，卖儿卖女也得给。不然，有鞭子、板子给你吃，有号子给你蹲。咱们这里是两边黑，前天夜里来了一群黄狗子洗劫一空，昨天汤家黑狗子催捐催款、吊打用刑，把全村的鸡猪抢光，临走还说：宽限三天，再不交齐，用枪崩了你。“汤家的骑兵团”比蝗虫还厉害，飞到东一片光，飞到西又一片光。老百姓不识字，但有嘴，可以编歌谣：“汤家老鬼会生娃，生个娃娃力气大，左手拿个狼牙棒，砸砸砸，右手举个搂钱耙，耙耙耙。”

旧军阀热河省主席汤玉麟是防守热河的主将，在他出场之前，小说先作了这样铺垫，然后写他在大敌压境时办喜事：娶九姨太，收干儿、收徒弟。未见其人，先见马队和吹鼓手，呜哇乱叫；既见其人，全副武装，头戴将军帽，身穿将军服，金马刺，长筒靴，坐在虎皮交椅上，摆着黑虎星下凡的姿势，满口说莽话，一派流氓腔。他说“打仗打的是钱和人”，说“中国是块油酥烧饼”，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带兵的先吃兵，师团长们都吃得脑满肠肥，捧戏子，娶小老婆”。他的参谋长不赞成，公然在上司面前说：“养兵首先是为了养肥自己，为了争地盘，不是保家为国。这热河是中国的版图，又是汤家的私产。”冈村宁次调集十万之众，汽车800辆，坦克50辆， 装甲车百辆，飞机百架，准备大举进攻热河。汤玉麟听到消息，用了二百辆汽车向口界运私产，他一天忙得不可开交，骂这个、训那个，总嫌下属们办事不周，行动迟缓。重要的金银财宝，已经运往天津去了，剩下的主要是 “黑金子”，“黑金子”比白金子、黄金子的数量多，重量大，既怕磕撞， 又怕走味，小包大箱都得小心。剩下的绸缎、红木家具、古瓷以及各位姨太太未及带走的若干东西，实在没汽车可装了，用了43匹骆驼。在大战开始以后，汤玉麟发出了第一道紧急命令：“着第四十一军孙殿英部死守赤峰，不 许退后一步。”同时他又抓住一个参谋，要他向运输队传达口头命令：“舍生忘死，保护货物的安全到达，如有闪失，定以军法严惩不贷。”

作者写大战的笔力不亚于赤壁鏖兵（先是斗志、用间、连环计、诈降 书、万事俱备，东南风一起，周郎成大功也），先写社会民穷财尽，写防守不成战线，写主将汤玉麟，大失军心民望，尽管张学良派了辅帅张作相督战，张作相也决心“与承德共存亡”，但热河沦陷，已经注定了。当日军在1933年2月21日出发，如入无人之境，每日前进一百华里。3月4日晨，在承德东部展开战斗：“战斗打响之后，战士们发现大官们都逃走了。一无指挥， 二无补给，只剩下一群士兵各自为战。汤玉麟丢了他经营多年的安乐窝逃向北平。”

汤玉麟这个宝贝是旧军阀的一个典型，他居然当了热河省主席，也算中国20多年军阀混战的一个产物。小说写他不战而退把北平乃至华北的屏障丢给敌人而毫无愧色，没有一点罪恶感和廉耻心，正是兵痞流氓旧军阀的本性；写他走投无路了，还要夺个“地盘”，因为“地盘”就是家产，“地盘”就是财源，“地盘”就是生命。这比写吃喝嫖赌、杀人放火还要深刻可信。小说启示人们，蒋介石不想也不能领导抗战，但他的不抵抗主义还在继续，悲剧还要往下演，阴霾还笼罩着长城、笼罩着华北、笼罩着全中国。然而历史的转折就要到来，太阳已经冒出地平线，就要喷薄而出、冉冉升起了。

 郑熙亭：河北沧州人，原沧州行政公署专员，河北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56年开始发表诗歌、小说。主要著作有长篇历史小说《汴京梦断》（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东游寻梦—苏轼传》（东方出版社出版）、《大宋河山》（海南出版社出版），2010年由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三卷本《熙亭文存》。

编者简介

赵志忠，笔名赵刚，号国学守望者，1973年4月生，河北省献县淮镇人。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等。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社员，诗词中国·中华诗词网2017年度优秀通讯员，采风网2017年度十大新闻奖获得者，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河北省沧州市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沧州市新联会常务理事，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沧州骄子》编委，《诗眼看世界》创始人，采风网沧州站站长，献县知联会理事，献县新联会副会长、秘书长，沧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七次代表大会代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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