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草书很简约?
数千年的汉字发展史创造了数万字的庞大汉字量,也产生了许许多多笔画众多的字。这些多笔画字难写难认,费时费力,给日常交流带来诸多不便。举个例子,一个“鬱”(郁)字,竟达到了29画之多。在楷书世界,我们只能老老实实一笔一画去书写。慢工出细活,虽然其中有许多乐趣,但仍然为笔画的芜杂繁琐费心伤脑。发展到草书世界,古代的先贤达人为多笔画字大力瘦身,代之以一笔书或几笔书,从而大大提高了书写速度,提高了交流效率。同样一个“鬱”字,其草书仅用一笔就可以完成书写(写法见下)。
为什么草书变得如此简约呢?从楷书到草书,从几十笔书到一笔书,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简化过程?
下面首先列举一些钢笔字草书中多笔画偏旁的草书符号,领悟其中的书写奥妙和瘦身功能。
“享”字旁草书符号。“享”字八画,以此为基础的草书符号仅仅一笔完成。快速书写时,起首点横连为一体,之后通过笔画交叉代替“口”,末笔省略“子”上部短横,顺势一个竖弯挑完成所有笔画。该草书符号的形成借用了连带、省略和一笔带过等方法,从而使该偏旁变得简约。
汉字偏旁十分丰富,如果一个偏旁对应一个草书符号,无异于新造了许多汉字偏旁,既显得冗杂又无必要。在保证不害识别的基础上,古人把一些形似的偏旁归化为一个草书符号,使草书符号的数量大为减少,也减轻了学习草书的负担。该例中,“京”字旁借用了“享”字旁草书符号,该符号末笔的挑画代替了“京”下“小”字的左右点。同样,“車”字旁和“矛”字旁也借用“享”字旁草书符号,这两个偏旁的首尾草书写法与“享”字旁十分相近,故共用同一符号。
“享”字旁(郭 敦 孰 熟 敦)
“车”字旁(輻 轉 軌 轅 輒 )
“矛”字旁(矜 務)
其他字旁(就 縣 朝 韓)
熟
就
務(务)
韓(韩)
“酉”字旁草书符号。“酉”字旁五画,由此演化成的草书符号仅仅一笔完成,实现该偏旁的笔画大瘦身。其中,起首的横折代替“酉”字前四画,之后的弯挑代替后三画。由此可见,草书符号以紧扣形似为手段,以追求简约为目的,从而实现字体的大瘦身。
“酉”字旁草书符号还可以代替“鹵”字旁、“辟"字左偏旁,三者草写路径相近,都一笔完成并通过牵丝连接右偏旁。
例字中的“醉”和“避”,通过草书符号对笔画的合并,使全字的书写十分简约,都一笔完成了书写。
“酉”字旁(配 酌 酥 醒 酬 醉 醴 酿 醜 酣)
“鹵”字旁(鹹 鹼)
“辟"字左偏旁(辟 璧 壁 避 臂 劈 譬 僻 癖)
(醉)
避
“豸”字旁草书符号。“豸”字旁七画,由此形成的草书符号仅仅一笔完成,上面两点和下面两撇都通过连带一笔带过。请注意,该草书符号与“享"字旁草书符号区别很小,仅在挑画前多增加了一个弯笔。除此以外,该草书符号还可以代替“皋”字旁、“采”字旁等多笔画偏旁。例字“邈”和“彩”都是一笔完成。
“豸”字旁(豹 貌 邈 豺 貓 貂 )
其他字旁(翱 彩)
邈
彩
‘“骨”字旁草书符号。“骨”字旁九画,由此形成的草书符号为两笔完成。借用“骨”字旁草书符号的偏旁还有“景”字旁、“睘”字旁、“辭”字左旁等偏旁。这些偏旁借草书符号也实现了字体的大瘦身。
“骨”字旁(骯 骸 體 骼 髓 髏 )
其他字旁(影 顥 翾 辭)
體(体)
辭(辞)
含“虎”字头草书符号。首先完成短横,顺势牵出一个横勾,末笔穿过横勾下行,并写出小弯笔,最后挑出。该草书符号仅用两笔代替了“虎”字旁的八画,极为省简。此外,许多含有虎字头的偏旁都可以用这个草书符号代替。例字“彪”和“劇”都借用含“虎”字头草书符号使字体变得简单。
其他含有虎字头偏旁的例字(彪 戲 劇 獻 觑 歔 虧)
彪
劇(剧)
“林”字头草书符号。先用“扌”代替左旁“木”,之后用牵丝引出一个交笔符,代替右旁“木”,该草书符号一笔完成。除了代替八画的“林",含有双“木”的多笔画字头也可以用“林”字头草书符号代替。
“林”字头(楚 梦 婪 禁 麓 )
含双“木”字头(攀 鬱 潸 懋)
楚
攀
鬱(郁)
总结 草书的本质是快写。为了追求一个“快”字,我们通过连带把距离靠近、前后相邻的笔画连接起来,通过牵丝把距离较远、前后相接的笔画牵引起来,这样,许多楷书笔画就合为一体。同时,省略一些不影响识别却影响书写速度的笔画。这些操作一方面形成了一笔书或几笔书,提高了书写速度;另一方面“顺手牵羊”,用连带和牵丝替换了路过的一些笔画,从而使草书变得简约起来。此外,相较于直笔和折笔,弯笔可以实现笔画书写的最短路径,有利于提高书写速度,因此,草书以弯笔代替直笔,使许多笔画得到了合并。
可见,草书笔画瘦身的主要办法包括连带、牵丝、省略、弯笔和一笔带过。
仅仅通过结体上的省减还远远不够。草书化繁为简的最大杀手锏是草书符号。草书符号既是约定俗成的书写符号,也是约定俗成的省简符号,它与原有偏旁已然大相径庭。草书符号极尽简约之能事,多为一笔或两三笔,罕有四笔以上者,这为汉字的化繁为简提供了便利。对于草书,无论一个汉字有多少笔画,我们都可以通过一个或几个全新的草书符号去代替,从而实现汉字的大瘦身。
由此可见,草书符号是钢笔字草书瘦身的重要途径。
最后赘述几句。追求简约是汉字发展的大趋势,也是我们现在使用的简化字的初衷。有意思的是,简化字有相当一部分是通过草书的楷化而来,如“学”、“书”、“东”、“为”、“兴”等许多字,原本一二十笔的繁体字轻松变为仅仅几笔的简体字,这是草书的简约化为汉字发展的一个特别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