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长安,观唐永泰公主陵

在唐高宗李治与女皇武则天合葬的乾陵周边,共分布着17座陪葬墓,其中有3座等级最高的墓经考古发掘并对外开放,分别是永泰公主陵、懿德太子陵和章怀太子墓,而永泰公主墓就是现在的乾陵博物馆。

永泰公主名李仙蕙,是唐中宗李显的第七女,唐高宗和武则天的孙女。李仙蕙最初册封为永泰郡主,15岁的时候,在其父李显复位东宫太子之后,她以郡主身份下嫁武延基,成了魏王武承嗣的儿媳妇。

公元701年,永泰郡主李仙蕙死于洛阳,世间关于李仙蕙的死也有多个说法。据墓志铭记载,李仙蕙因难产而死。而史书记载,她因议论武则天与张易之、张昌宗的丑事而被杖杀。

据说,李仙蕙与武延基婚后情好甚笃,并与李显的世子李重润关系密切,经常在一起饮酒聊天。其间正是张易之、张昌宗兄弟把持朝政的时候,李重润与武延基对二张的嚣张十分不满,常有忿忿不平的话语。

李重润与武延基的不满被张氏兄弟的耳目探知,张氏兄弟将此事告诉了武则天。武则天将李重润、武延基、李仙蕙召入宫中,并令人将他们毙于杖下。三个少年就此含恨而死,此时永泰郡主李仙蕙刚17岁。

《新唐书》中说,三人是被武则天缢杀的。《旧唐书》则说,武则天将三人交给李显处置。李显胆战心惊,想到两个哥哥被亲生母亲灭门的惨景,便令人将儿子、女儿、女婿勒死,向母亲交差,以保全家人性命。

无论是哪种说法,三人都是因张氏兄弟,而丧命于祖母之手。爱子爱女的死,对懦弱敏感的李显来说,是刻骨铭心的伤痛。李显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追封李重润为懿德太子,追封李仙蕙为永泰公主,并将他们的墓尊称为“陵”。

永泰公主陵在发掘时,出土的墓志铭上有“珠胎毁月”的字样。这说明,李仙蕙并不是被乱杖打死或缢杀的,而是死于难产。李仙蕙只有17岁,她的骨骼也纤细柔弱,尚未发育成熟,生育对她确实是有一定困难的。

但李仙蕙难产而死的日子,与兄长和丈夫被杀前后仅差一天。也许是李仙蕙在惊悉丈夫死讯后,胎气受惊而早产,却因为无人敢于陪伴帮助,一个人在血泊中孤零零地呻吟惨叫之后,带着她的孩子一起追随着丈夫而去。

1960年,在对永泰公主陵的发掘清理中,发现全墓由墓道、过洞、天井、甬道、便房、前后墓室组成,这象征着李仙蕙生前居住的多宅院落。墓道两则有青龙、白虎和武士组成的仪仗,天井两侧的便房内放着三彩俑和陶瓷器皿。

发掘清理时,在天井附近发现了一个五代或宋初时期的盗洞,盗洞口有一副骨架,骨架旁边有一把铁斧,四周散落着金饰、玉饰。估计是一伙盗贼为了分得赃物,砍死了仍在洞内的最后一个同伙。

尽管墓葬在历史上曾被盗掘,但墓葬中出土文物依旧非常丰富。出土了壁画、陶俑、木俑、三彩俑、金、玉、铜器等珍贵文物计1300余件。特别是三彩俑、造型精致、色彩鲜艳,文饰奇特,反映了唐代高度发展的陶瓷工艺水平。

永泰公主陵的墓道、过洞、甬道和墓室顶部都有壁画。壁画的内容因具体位置而异。这些壁画题材、风格技法都有浓郁的盛唐特点,突出了常见的仪仗、狩猎、出行、天体、宫女等生活题材,展示出唐代皇室贵族奢靡生活的一瞬间。

也许是因为属于公主陵的原因吧,墓内的壁画以侍女图为多。前墓室的壁画以着华丽服装的侍女为主,画中手持物件的侍女体态丰盈,神态各异,有的似乎在悄声细语,有的则在环顾四周,他们仿佛正行进在路上,准备去侍奉公主。

这些壁画,给我的印象不是宫廷礼制、等级森森,而是华贵中的几分闲适情趣与优美体态流露出的仪态万方。宫女婷婷袅袅的身姿、秀丽端庄的脸庞、灵动活泼的氛围,凸显出宫廷生活严谨中那一丝情趣,张扬出她们理应享有的青春与灵秀。

壁画的线条平和适中,既不粗犷,也不纤柔,而是细劲有力,流动生姿。色彩上也是含蓄典雅相伴,生动明丽,表现出宫女翩若惊鸿的秀丽身姿,描绘出宫女细腻柔软的肌肤。这是一幅反映唐代女性形象最为饱满,最为完美的精品。

在这些壁画中,灵动与历练交织构成了一幅魅力画卷的精气,使人驻足沉思,品味背后的故事,展开绵绵无尽的想象。由于千余年来雨水带着泥沙顺盗洞而下,使许多壁画都遭到了破坏。然而,幸存的壁画却不失为唐代绘画的精品。

永泰公主陵出土的玉器数量相对较少,只在甬道盗洞口下北部出土了10件玉器。有意思的是,盗掘劫后残留的10件玉器中有3件是汉代玉器。这3件汉代玉器无论材质还是工艺都属上乘,在汉代当时也是珍贵少见的。

镂雕螭纹出廓璧在出土时已经残缺,因东汉时期的玉璧多为镂雕工艺,并有文字效果的吉语,永泰公主陵中的这件玉璧上的螭龙造型及镂雕风格与东汉时期的玉璧相似,由此推断可能是一件东汉吉语玉璧。

走兽游鱼玉佩的上部为一镂雕行走状怪兽,怪兽四腿踩在中部一长条形体上,在长条体两端和中部各钻有一孔。长条形体下连一条游鱼。从玉器上的三个孔来看,这件玉器可能是组佩的一个部件。

李仙蕙与丈夫武延基合葬的庑殿式石椁为房屋形,石椁上部为庑殿顶形,下部基座由多块方石拼接而成,中间石椁主体由石柱和石椁板组成。石椁板上刻满了精美的仕女线刻画,画中并饰以折枝花、蔓草、保相花、飞鸟、瑞兽。

这是一件在永泰公主陵出土的唐三彩贴花马,在唐代的墓葬中一般都用唐三彩陶器制品作为随葬品,而唐三彩马是唐三彩陶器中最常见的题材,因此以唐三彩马作为随葬品,在唐代非常的盛行。

在永泰公主陵中出土的彩绘骑马乐俑,造型规整大气,色彩柔润雅致,绘画灵动精巧,神态灵秀传神,衣服布纹褶皱都刻画入微清晰可见。这些骑马乐俑证明了唐代乐舞的繁荣。

走出博物馆,我不禁陷入沉思。的确,生命是短暂而灿烂的,然而在那久远的封建社会,人却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即使你贵为公主和王子。再精美的壁画只能记录曾经的奢华,再珍贵的陪葬品只能换来后世的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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