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梁】《一人一篇成名作 微小说卷》作品展

总0050期   2019.第4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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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厨

张兴梁

在清水村，无论哪家有什么大事小情，都要请大厨做厨。
大厨真名吴远，五十来岁的样子，个头不高，脸上清瘦清瘦的。只因他在清水村是有名的厨师，时间长了，人们就只记得他是大厨，而不记得他的姓名了。

如此，清水村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几岁的儿童，提到大厨，没有人不知道的，但如果提到吴远，大概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不晓得。

大厨会做厨，得益于他勤奋好学。在他还是十八岁的时候，他就光荣地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新兵连训练期间，他总会在训练之余帮助炊事班做事，新兵训练结束后，连长一句话：“这小子，既然喜欢做菜，就把他放到炊事班吧！”促成了他与锅碗瓢盆打了三年的交道；当然，也让他学到了许多做菜的绝招，并得到一个小本本——厨师资格证。而和他一起入伍的战友，有的喂了三年猪，有的修了三年路，退伍时，根本没有学到一样属于自己的东西。

大厨退伍后，与本村一位长相一般的姑娘结了婚，每天都是干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事，对于做厨，他从不谈起；因此，清水村的人没有哪个知道他会做厨，就连他的老婆，也只晓得他做菜很香，却从不知道他还是个厨师。

大厨为人家做厨是近十年的事情。这期间，清水村这个省级一类贫困村，得到的扶贫项目很多，仅近三年的危房改造项目，清水村340多户，每年就有四五十家得到一至二万元的危房改造资金。大厨第一次做厨，是自己的堂兄弟9年前乔迁。清水村是个小山村，不可能到其他地方去请厨师，大厨就说，我给你做，但你要找三个人帮我，还要买4套白大褂和帽子，买4张毛巾。大厨想，自己虽然已多年没有做厨，但不管做得怎样，卫生是一定要讲究的。乔迁那天，来随礼的人吃饭时，犹如打仗一般，桌桌都是汤勺碰撞，筷子翻飞，短短十多分钟时间，桌上的菜就如风卷残云一般，汤汤水水都没了踪影；还先后有十多个人钻进厨房，东瞅瞅，西看看，有的拿勺子在汤锅里舀汤，有的拿佐料盒看里面的佐料。

难道是自己做得不卫生？抑或是汤里有什么东西？大厨着实吃了一惊，但大厨懒得问，大厨也不敢问。之后，整个清水村就传开了，说大厨做的菜荤素合适，干菜和汤菜搭配合理；还有那菜的颜色，那拼盘的样式，那香味，那菜的数量，各种菜都是刚好吃完，没有一点浪费，这厨艺，只有大厨师才做得出来；自此，大厨出名了。

出了名的大厨，家家有事都要请他做厨，早些年是结婚，死人，乔迁。近年更是名目繁多：什么房屋翻盖，钉门，当兵，孩子上大学，上高中，孩子满月，开业，过生日，再婚，再嫁，给死人立碑等等，几乎每个月都有十多家。大厨觉得实在太累了，他再也不想做厨。可他越是不想，人家越是要请他。人家说，你是我们这里的大厨，不做怎么行呢？不做也行，你必须教一两个徒弟出来。大厨一想，也对，于是每逢人家请他做厨，他都要喊上勤奋好学的张挺和李华。经过一年的时间，大厨把自己懂得的东西全部教给张挺和李华了。大厨想，这回自己可以不做厨了，可人家说年轻人做事不放心，好说歹说就是要请他。

大厨太烦了。人家硬要请他，他就会在做厨的时候，故意少放点盐，或把菜数量放少或放多。可人家却说盐淡一点好，不容易得脑血栓；菜数量少一点不够客人吃，这是节约，不铺张浪费；菜数量多一点呢，客人虽然吃不完，却寓意时时有余。

大厨无法了，于是，他只得在为一户人家做厨的时候当众宣布，做完这家厨后，他将告别众乡邻，与自己的妻儿一起，全家外出打工。

作者简介：张兴梁，男，贵州黔西人，1964年2月生，中国精短文学学会会员、当代微篇小说新锐作家，贵州闪小说学会理事。作品散见《小小说大世界》、《茉莉》、《小小说出版》、《现代家庭报》、《贵州民族报》、《微篇小说》、《贵州文学》、《邯郸文化》、《当代原创文学》、《喜剧世界》、印尼《国际日报》、《中国闪年度小说佳作2016》、《贵州作家网》作品精选2014年卷、《岚》等刊物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