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周志祥：黄梅花开 / 开普饭

黄梅花开

文 | 周志祥

　　记得舅舅家门前的菜地里，有一棵红梅斜躺在菜地边缘，大半个身子都垂在菜地崖外，倒映在水面上，像是在照自己的影儿。这棵红梅，每到寒冬，像是从画上搬下来的一样，姿态婀娜却不缺乏气度，花意浓烈却不缺乏风韵，美得让人折服。

　　后来，舅舅说红梅树阻碍了蔬菜的生长，便砍了它当了柴火。……真是令人惋惜。好在自家的小院里，有一棵黄梅，我也就不必眼馋和遗憾了。虽不及红梅妖艳，却不故作姿态，也别有风情，是我的至爱。

　　那年春节前，邻家拆除老房子，我把还开着花的梅树移载到小院里，甚是欢喜。小院是夹在厨房和正屋中间的一块空地，约五十平方米，栽种着很多花树:有桂花，茶花，紫薇，栀子花，玫瑰，菊花等。唯有这棵黄梅，我情有独衷。它挺拔的枝干，笔直的丫叉，浑身透着与众不同的气节。

　　春节过后，我便携妻儿离开了小院里的花花草草，一年未归，这些花草在院中终究如何丰茂与衰败，不得而知。偶尔给母亲打一通电话，问问院里花树的情况。母亲只说什么花开了，好看得很，香得很。梅花树叶子还没有落，花也没开，要过年天冷了才会开，那时候，我们就回去了。起初，母亲的话我并没有用心解读，只当耳旁风一样掠过。眼看隆冬已至，天地萧瑟。一大早，母亲特意来电话说:“家里下雪啦，梅花开了，几香哦……”。听着电话那头母亲兴奋的话语，想着“凌寒独自开”的梅花，该是多么凄美冷艳，不愧是花中坚强的佼佼者。

　　时光在弹指间飞逝，又近春节，我们风尘仆仆地回家与父母兄弟团聚。从车上下来，我迫不及待的推开大门，快步穿过客厅，直奔后门，似乎闻到了一股梅花的清香，浸入心田。推开后门，一阵阵浓郁的梅香向我涌来，笼罩着我。香味从鼻孔直入心脾，身体像沐浴在温暖阳光下一样，骤然松驰。梅树跃然眼帘，它仍旧刚直不阿，傲然挺立。枝头那一朵朵、一簇簇的黄花，正竞相绽放，有的还是黄豆模样的颗粒，蓄势待发;有的裂开了小嘴，正含苞欲放;有的已经全然笑脸相迎我们归来。“傲骨梅无仰面花”，这是梅花独有的气概，尤其是黄梅。你看那朵朵黄花，微笑地俯视着我，是那么谦和。那淡黄的花瓣，如丝绸、如纱缎般轻盈剔透;如天空、如心灵般高洁澄澈。寒风袭来，又把迷人的芬芳弥漫小院，充盈满屋，让人无限感慨: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华灯初上，万家团圆，家中其乐融融，窗外暗香浮动。小院的花树还沉寂在乍暖还寒时，不肯醒来，只有黄梅，占尽风情，无上高雅。正所谓“有梅无雪不精神”，果然，大雪在寒风凛冽中为梅来，“与梅并作十分春”。茫茫大千世界，银装素裹，好不壮观。梅花掩映在白雪中，像风华绝代的女子，变得羞涩、妩媚，楚楚动人。“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皑皑白雪，梅花决不吝啬它诱人的芳香，更显浩然正气。

　　春尽梅残，又将远赴他乡，除了梅花，我仍然看不到小院里的花开花谢，母亲电话那端的话语和先前几乎一样，“等梅花开了，你们就回家了！”啊？！我恍然大悟，梅香的时候，是回家团聚的时候，这是母亲的心愿！

　　再后来，我拾起许多梅树的落花，装在背包，带去异乡，在每个思乡的夜晚，愿“梅花入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