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坊（1989—1992）：心随风筝一起飞（三）
二
我们科的11个人
2
吴同斌：令我仰视的
“金牌”老干事
吴同斌，宣传科的理论干事。吴干事是江苏人，比王科长兵龄晚两年、年龄小两三岁。吴干师具有典型江南人的特点：人长得白净清秀，说话有条有理，举止温文尔雅，办事严谨细致。他材料写得漂亮，师机关、党委中心组和部队的理论学习计划、组织、实施，都做得有板有眼、有质有量，是个在师领导中有位置、机关干部中有威信的老干事。
吴干师对年轻干事关爱有加，我到科里报到第一周，他专门把我和王宏林两个新闻干事请到他家里，让嫂子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为我接风。作为科里德高望重的老干事，他没有一点架子，处处谦让我们，科里要求每个干事都要结合分管工作写报道，吴干师每组织一项教育活动、写完一篇材料或下部队回来，都专门向我或宏林干事“汇报线索”，从中找出“新闻点”，我们从吴干师写的材料、提供的信息、启发的思路中得到学习提高。吴干师谦虚好学的作风，也使他成为宣传工作的“多面手”，干什么都能拿得起放得下。
我到科里半年多后，吴干师提升为组织科长，此后他又相继在集团军机关处长、团政委、师政治部副主任、青岛干休所政委等岗位上任过职。大约2000年前后，吴干师转业到青岛市委工作。2002年，青岛市保密局的工作出现问题，在外界引发不良影响，局长一职空缺，青岛市委决定，打破常规，以竞争上岗方式选拔保密局局长，通过配强配好一把手，加强保密局内部建设，扭转保密工作的落后局面。吴干师在这次竞争中脱颖而出，在特殊时期、背景下，以特殊的方式出任青岛市保密局长一职。上任一年多，青岛市保密工作跨入先进行列，他本人被评为“全国保密工作先进个人”。
任职几年来，吴干师致力探讨保密工作新路径，青岛市保密工作的许多经验在全国推广，他本人撰写的近百篇保密工作论文在国家权威学术期刊发表，有的被决策部门采纳，应用到实际工作中。他根据近三年亲身参与的百余家涉密资质单位申请的现场审查，以及与千余名企事业单位人员、地方保密部门同志谈话交流和实地调研，以大量事实基础为依据，写出具有较高学术与实用价值的专著《涉密资质申请与管理》。我从网上看到，卸任局长后，吴干师牵头创立了青岛市保密协会并任会长，他还是中国海洋大学教授、国家保密学院副院长、中国保密协会常务理事、中国保密协会科学技术分会委员、国家保密科技测评中心涉密资质审查特聘专家。退休几年来，他经常应邀到一些企事业单位、高校、科研院（所）作保密工作报告，深受好评。
3
刘善信：才高骨硬重友情
教育干事刘善信，兵龄和吴干事差不多，晚的话也就晚个一二年，年龄比吴干师小三四岁。关于刘干事调宣传科工作的事，我到师机关不久就听说了：
原在青岛警备区工作的他，为了解决妻子在安丘工作、夫妻分居两地的问题，托人调到了潍坊军分区干休所当干事。习惯了作战部队生活、对军旅人生怀有崇高理想远大抱负的他，对干休所这个以老人居多、听不到“号声”“杀声”“操练声”的新环境很不适应，内心时常涌起“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失落感。1988年部队实行军衔制时，刘干事得知干休所现役干部要改成文职，他不甘心还年轻的自己在“温开水”中熬靠年头、消磨锐气。天生自信、不服输还带点傲气的性格，让刘干事做出了一般人没勇气做的事。
那天，他带着一摞专门整理好的“刘善信稿件剪贴本”，直闯时任师政委王树学办公室，进屋简单自我介绍后，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这是我写过发表的东西，请首长看看，如果需要，我想调到师里工作。”当过师宣传科长、团政委、师政治部主任的王政委是有名的“政工通”，也是个爱才如命的领导，一开始对刘干事贸然进门的冒失行为有些不悦的他，漫不经心地翻弄着剪贴本，竟慢慢被剪贴本上那一篇篇在军内外报刊和军区、总部内部刊物上刊登的新闻、通讯、材料吸引住了，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好看，中间还起身亲自给刘干事泡了一杯茶。
王政委看毕剪贴本，随手拿起桌上的电话要通了干部科长、宣传科长，不一会，两位科长来到王政委办公室，王政委对他俩交代了一番，让他俩把剪贴本和刘干事带走了。不久，刘干事就正式调到了宣传科。
到宣传科工作后的刘干事果然表现不凡，负责部队政治教育的他，上任后一头扎到部队搞调研、摸情况，军区、总部部署的专题、集中教育搞得有声有色，部队经常性教育得到有效落实，结合官兵实际开展的随机教育、时事政策教育生动活泼，师首长一些大的活动、重要会议上的讲话以及师里向集团军、军区、总部上报的经验材料，大都出自他手，彼时，刘干事和吴干事被大家公认为师机关“两支笔”“首席干事”。
1990年3月，第七届潍坊国际风筝会期间，我们科的同志在潍坊体育馆一同观看了有众多影星、大腕出席的的“风筝都之春”音乐会。第二天一早上班后，刘干事接连抽了几支烟，对我说：“为什么扮演毛主席演员的古月和扮演刘伯承、陈毅、邓小平的演员走上舞台时，观众掌声雷动，情不自禁地涌上舞台？为什么人们激动得热泪横流？兆广，你说，这是为什么？”“这是人们对毛主席等老一辈革命家的热爱吧！”我回答。“对，昨晚观众的反应，显然已超出了艺术的范畴和明星效应，我俩这就去采访古月，探寻个究竟！”
△第七届潍坊国际风筝会期间，我和刘干事采访毛泽东扮演者古月时，与古月、赵恒多（蒋介石扮演者）合影留念
说完，刘干事执意拉上我，每人骑一辆自行车，先去潍坊市第七届国际风筝节大会组委会打听古月下榻的宾馆，围着潍坊市大街小巷转了1个多小时，终于在一家工厂招待所找到了古月。得知我俩是驻军某师政治部宣传科的干事，古月愉快地接受了我们的采访。采访进行了2个小时左右。临别时，古月把扮演陈毅、刘伯承、蒋介石的演员刘锡田、付学诚、赵恒多招呼到一起，与我们合影留念。应我俩要求，几位特型演员还为我们写下了留言。不久后，我和刘干事合写的专访《“毛主席”来到风筝城》《风筝城里见到了“毛主席”》分别在《前卫报》《青岛日报》《潍坊日报》《农村大众》等多家媒体发表。时光荏苒，算起来，古月离开人世也有15年了，但我和刘干事采访他的情景，宛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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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日报》给我和刘干事的用稿信件
出生在安丘靠近沂水边界的刘干事，从地域上说与我同属沂蒙山人，他为人正直，性格倔强，认准的事一定干下去、干出个样子！具有文人浪漫情结、又有沂蒙山人心地善良本性的刘干事，同时也是个典型的性情中人。记得有一次在办公室他看完一篇报道残疾女青年的文章，感动得拿着报纸推荐给大家看，走到我身边时，手指着报纸上那位女青年的图片，有些激动地对我说：“兆广你看，这么好的一位女子，温柔、贤惠，有德、有才，她应该得到自己的幸福！我如果没结婚，就会向她求婚。”我相信刘干事说这话时是认真的，因为他的内里就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1989年初冬，我家属到师里休产假。是个下午，按事先和家属的约定，她和孩子从潍坊长途汽车站下车后，坐公交车快到潍坊友谊商场站时打电话，我去接她。那时没有手机，家属电话打到科里后我正从师医院采访回机关的路上，电话是刘干事接的，放下电话，刘干事直奔车棚，骑上自行车就接我家属去了。
我紧赶慢赶走到师八一宾馆东100多米的地方时，就看到刘干事推着自行车往前走，我家属抱孩子跟在身后，走到近前一看，自行车两个车把上挂着我家属带的两个大包，后座上是一大包袱大人孩子换洗的衣物、尿布，部队刚换发新服装不久，一身马裤呢毛料军装、肩扛少校军衔的刘干事，小心翼翼地推着这大包小包满满一自行车东西，在潍坊市繁华的东风大街行走，不时引来身旁行人的目光，而他却丝毫不感到难为情。我接上他们后，想换下刘干事由我来推车，让他回去。刘干事执意不肯，只是让我扶着后座上的包袱，他就这么推着一直走了三站多的路，把我们送到了宿舍。要知道，当时我还是刚调到科里一个多月的年轻新干事。这件事，刘干事自己或许也记不得了，可我和家属却永远难忘。家属曾开玩笑地和我说，当时看到这个穿毛料军服、少校军衔的首长来接站，吓了她一大跳，顿时浑身不自在，心里直埋怨我再忙也不应找领导来接她。可和刘干事一接触，看到他这么热情周到、平易近人，一下子没有了距离感。
吴同斌干事当组织科长一年多后，刘干事提升为步兵414团政治处主任，此后，他又先后历任师宣传科长、师农场政委、高炮团政委、师政治部主任、旅政委，最后在潍坊军分区副政委职位上退休。1992年初，在炮团任宣传股长两年的我，有一天接到宣传科李国华科长的电话，意思是想让我重回宣传科工作，当理论干事。但时任吴甫民主任不太了解我，正好马上师里要搞反腐败教育试点，就定在炮团搞，借机让吴主任考察一下我。李科长让我好好准备试点工作。
李科长打电话后的一周，师里正式下了通知，确定我团承担反腐败教育试点任务。我带着全股干事按师通知要求，写了五讲共6万多字的教育提纲，完成了试点准备。2周后，李国华科长陪吴主任来到我团参加了教育试点，吴主任给部队作了教育辅导。一周的教育试点搞得很成功，我专门就这次教育写了一篇通讯在前卫报三版头条刊登，吴主任和李科长都很满意，回到师里没多久，李科长就打电话告诉我，我调师里工作的事主任同意了。
感谢吴主任和已提升为师政治部副主任的老科长王志刚，感谢李国华科长当年让我下到炮团当股长，两年后又把我要回去改行当理论干事，让我多了一份岗位履历和任职经历，有了在更高平台上施展才华，锻炼提高自己的机会。但也要感谢刘善信干事，因为，就在这个当口，李国华科长调任组织科长，时任步兵414团政治处主任的刘干事回宣传科任科长，是吴主任、王副主任、李科长、刘科长四人意见的高度一致，我才重新调回了宣传科。
在宣传科这一年多，刘科长带着我下部队抓教育试点、搞调研、蹲点指导基层开局上路、老兵复退等工作，在他和温少波副科长的帮带下，我写材料的水平有了长足进步，组织协调能力、独立完成任务能力、抓基层抓落实的能力得到全面提高。（有关这一段的经历，我将在《二进宣传科（1994—1995）：桃花依旧笑春风》中另文）
1995年，我调任集团军政治部宣传处任新闻干事。到军里报到后，有感于刘科长、温少波副科长一年多来对我的培养指导，特别是由新闻干事、宣传股长到理论干事的岗位转变，内部材料写作方面的进步，分别给他俩写了封感谢信。已提升师农场政委的刘科长及时给我回了一封长信：
兆广：
很高兴地读完你的来信，并把信推荐给了我的同事们。
我曾经向你说过，你这人师一级留不住你，还记得这话吗？你的学习精神、吃苦精神，以及由此而来的素质决定了你要向高处走。因此集团军调你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高兴你走，我支持你去，希望你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取得更大的成绩。
我们已相识多年，特别是去年一年，你、我、温（小编注：温少波副科长）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在一起工作的情景，研究材料、写稿子的苦乐，仿佛还在眼前，令我非常留恋。我想，以后我们仨人在一起像过去那样工作的机会已经不多了，甚至说不太可能了，这不能不令人非常遗憾！我多么希望有一天，咱们仨再在一起！
在宣传科的办公室里，就一包花生米边说边饮，边写边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多少个夜晚，我和你就是这样加班的，多少个前卫报头条，就是这样产生的，多少篇材料就是这样“生产”的。
我们的友谊是建立在共同的理想追求、共同的工作精神、共同对问题的见解和彼此真心相待、诚心相见基础之上的。当我批评帮助你的时候，（大多是提醒性的）我就会想起陈毅的诗句：难得是诤友，当面敢批评。我是不是说得你多了些呢？不过，我非常高兴地看到，你的心直口快的毛病，已经基本有所改变，你到宣传科一年，无论从思想老练程度和水平，都有了很大提高，特别是你会写材料了，会写讲话稿了，而且每次搞的东西领导都比较满意，我相信，你去集团军也必然是主力。
……
当新闻千事，就要当一个像黄群文(小编注：我的学兄，26集团军老新闻干事）那样的人。要善于抓大东西，不要去凑篇数，一定要注意研究上级的精神、领导的讲话特别是军委领导的讲话，要有预见性，看准了的，就要下工夫搞出来。希望能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你的大作，相信我会每篇必读。另外要注意搞好上下左右的关系，创造良好的工作环境。集团军赵政委（小编注：赵承凤政委）是个有才、爱才、用才的领导，相信在他手下干，你一定干出成绩得到赏识的。
……
善信
95.5.5
△我调集团军工作后，刘善信科长给我的回信
在莱阳的日子，时常怀念在潍坊与刘科长、温少波副科长在一起写材料的情景，遗憾的是，正如刘科长信中所言，我自此再无缘回老部队任职，刘科长、温副科长，我们仨再没能凑在一起工作。1996年，时任集团军新闻干事的我和时任138师高炮团政委的刘干事，精选了我们发表的113篇、36万字的新闻稿件、通讯、报告文学，合著了一本新闻作品集《闪光的军魂》，由黄河出版社出版发行。刘政委在书的后记中写道：“我们对军队的深情，对火热军营生活的挚爱，对战友情谊的珍视，已凝进这些篇目中。”的确，每当读到这本书中的新闻篇目，我们在138师战斗的一幕幕场景犹在眼前，正如刘政委所言，这本书，是我们在138师的足迹，也是我们友谊的见证！
△1996年12月，时任26集团军新闻干事的我和时任138师高炮团政委的刘善信合著的新闻作品集《闪光的军魂》由黄河出版社出版。这本书，印记下了我们留在138师的战斗足迹，记录着我们的友谊。
20多年来，我和刘善信、温少波两位老领导，和白连合、彭海元等几位老战友一直保持着联系，逢年过节，彼此发个祝福短信，亲如昨日，倍感温暖。2016年国庆节我女儿结婚时，他们有的从潍坊赶来参加婚礼，有的以各种方式表示祝贺，令我感激不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