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涮面油饼

涮面油饼

清明又到了，我又想起了已经去世十几年的祖母了。她做的一手很棒的涮面油饼，永远让我难以忘怀。使我自然而然想起那些小时候做油饼的事儿了。

其实，涮面油饼就是涮锅油饼、烫面油饼等。关中地区一种地地道道到的面食。小时候，我们兄妹几个都很喜欢吃油饼，可是那样绵软、酥香、可口的油饼做起来并不简单。随着年龄一点点儿增长，我也慢慢学会了做涮面油饼。终于也勾起了我的食欲，让我在异乡感到一份淡淡的乡愁和遥远的眷恋。记得祖母在世的时候，油饼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他做的油饼是最好吃的，绵软、薄薄、但很完整，要一层层揭起来吃，就像吃到某种山珍海味一样，留着涎水，一点一点吃掉。

窗外春雨潇潇，窗内一片忙碌。我和儿子做完作业后，我负责舀面，儿子负责接水。等开水冒出让孩子兴奋的泡泡后，我也开始了做油饼，儿子兴奋的地跳来敲跳去，围着锅沿不停的转。当涮面油饼开锅之后，儿子兴奋的地跳起来，太香了，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这让我想起很遥远的幼年的痛楚的故事和那些遥远的时光，经常挨饿的日子，有时候觉得馒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食物，哪里还想过世上还有一样尤物叫涮面油饼……能填饱肚子就是最大的满足。灰青、人菡菜、蔓青、荠菜、细哇哇……各种叫得上名字或者叫不上名字的野菜都是童年的美味珍馐，却让人快乐而幸福。一切恍如隔世，又若在昨天，一切又一点一点的消失在无限的时间的汪洋里，时隐时现。而今人们逐渐过上了小康生活，逐渐过上了不再缺吃缺穿、丰富物质的生活。可是我们的精神却越来越萎缩、困顿。人们精神的追求越来越庸俗化，虽然信息高速公路把地球变成了地球村，天涯若比邻，我们却一个个隔膜起来，好像很久没有真正的那一份感动与美好了。

小时候的记忆，总是和油呀面呀离不开，那时候的生活是单调而贫乏的，小孩子们就整天就在嘴上挖抓。油是自家菜籽地里的菜籽榨的油，面食是自家种的地磨的面。吃起来却实实在在，放放心心，畅畅快快，健健康康。可是，那时的人是乐观的，是实在的，发自内心的快乐，就像我能吃到祖母做的涮面油饼一样，感到那是那时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最美好的事物。那时候的人们是互相诚挚的，彼此真诚的。而今的人，大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人与人之间有了许多的隔膜。就像街边林林总总的饭店里的各种酒水，再也喝不出几十年前街口茶摊的摆着的二分钱的茶水的味道一样。

偶尔，在农家乐、烤饼店里吃到千层饼，但是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的味道了，更没有法和祖母做的涮面油饼相媲美，那是一种让人无法割舍的情怀，是一种永远无法忘记的经典。香香酥酥，绵绵软软，温温和和，那是一部厚重而美好的时间简史。

烙涮面油饼，对我来说是一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记忆，小时候我也喜欢做一些简单的面食，常常偷着烙馍摊煎饼，到后来自己动手烙涮面油饼，可谓丰衣足食。而今，自己已经年届不惑，可是我还学着小时候做起了油饼，当热乎乎的面团在我的手上就像玩具一样跳来跳去的，儿子兴奋地不停地跳，耶耶耶，油饼，油饼，油饼……那是一种让人抑制不住的一种激动和快乐。时光缓缓地流过生命的河床，犹如春雨洗过青春最后的哀愁，人生许许多多美好的往事，就像雁阵划过天空，留给我们的只能是雪泥鸿爪。

油饼做起来其实也挺简单的，先烧开水，倒上半锅面，把水一点一点地倒下去，然后用筷子不停的地搅动，然后一点一点加少许面粉，一点一点的攒面，直到光滑为止，然后把它饧10分钟左右，用擀面杖把它擀的薄薄的，用油刷子加抹上一层菜油，加上少许盐，无需他物。下来卷成一个长长的龙，盘起来，玉蛇一样蜷缩在案板上。我用操擀面杖狠劲儿擀动，擀得又薄又圆，给电饼铛底部刷上一层菜籽油，然后就可以入锅了。现在最方便、简单的是油饼给电饼铛里一撂，按钮一按就等着翻锅，不到十分钟，翻不下两个来回，电饼铛里油饼就咝咝、吱吱地哀鸣着，热锅里面一定滋味不好受，油饼就熟了。

记得小时候，做油饼可没有这么简单呀，油饼一放在油锅里边就要麦秸火紧紧跟上。无论是祖母还是母亲，经常烟熏火燎地忙个大半天，才能吃上香爨可口的涮面油饼。这时候，干燥的麦秸很受活的样子，哔哔剥剥，却是得意而忘形，付之一炬，甘之如饴。逢上天阴下雨，柴一受潮，就很难烙涮面油饼，农家的人大都一口一口的朝灶膛里吹气，把火往旺里吹，吹啊吹啊吹的眼泪直流，吹的黑流哈水，吹的灰天暗地，然后只有闻到油香可口的味儿侵入鼻子，才露出会心的笑来。

小时候的我胃口总是那么大，吃起馒头来一顿饭就要消灭四五个。现在，我一顿最多吃两个馒头，而今，这一晚上被我和孩子们一起做了三个油饼，差点把它们给消灭光了，孩子们都吃的开心极了，那是一份藏在心中多年未有的快乐。

相信，这既是生活的一份小小的恩赐，也是人生的一份小小的收获。这一份小小的快乐，也是一份意想不到生命的慰藉，也是一份浓浓化不开的思念。

是的，这一切都和祖母有关，与爱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