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自寄

夜色已晚，但地铁里依旧人流涌动，每一个人，都是急匆匆的赶路人，不知是要奔赴自己的灯火，还是遥远的远方。但是却突然间觉得，在这样的人流中，人像极了水里的鱼，看似朋伴相随，其实也只有孤独的自己。

浪打，潮拍，各自在属于自己的节奏里沉浮，谁也成为不了谁的救赎，就连借由相伴相随的慰藉来稍稍减免些孤独与寂寥，都属奢侈。原来人生的路，也只有各自寂然前行，谁也替代不了谁，谁也指望不了谁。

这寂寥的人生，唯有自己与自己，永远缱惓情深，不离不弃，相依而行。

曾几何时，做了七彩的梦，畅想着各种关于美好与圆满，可是一路走来，一再地降低你对它的期待，一再地调低自己的期望值，把圆满与美好，调成了平安与日常，希望自己的优秀与出众，变成了认同自己的“泯然众人”的平凡，曾经对一无所成的惭愧，逐渐地漠视与习惯，就连对生活，也从彩色换成了黑白色，甚至是无色无味，连自己，都成了生活的底色与背景。

对父母对家人，有许多的承诺与允诺，希望借由自己，让他们生活的更好一些，可后来才发现，能不成为他们的拖累与负担，都已花光了自己所有的运气。常常会在很累很丧很无奈的时候自惭形秽，可又一面鼓足了勇气，自己给自己打气，也许并不出色的也并不优秀的，甚至是一无所成的自己，却恰恰是他们的人生的所有填充色，再平凡平庸的你，也是他们的一抹暖。依稀记得同学的感慨，“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能怎么办呢？”可是就算不是人到中年，生儿为人的那些感触也并不会减免，只不过是人到中年的感触更深一些而已。其实到了老年，可能会更难，只不过是我们还未到那个时候，没有品尝到那种滋味而已，并不代表它不存在。辣椒面在汤里时，看不见那成片的红，可是你喝一口汤，辣出眼泪、呛着嗓子的时候就会懂得。

“欲说还羞，欲说还羞，却道天凉好个秋！”貌似人到中年，到了这个年龄，四季人生，被我们体会出来的，就都是关于秋的况味，关于凉的滋味，关于寂寥没落的感觉。一个人的时候是孤独，在人群中肆意地笑着的时候，心也是空空的，活成了一颗空心菜，包裹着那些脆弱与不堪，醒生生挺着那末绿，人前的欢笑，人后的慌张与寂寥，竟然可以自如地切换。只是你自己懂，终究是一抹残阳枯黄的那份秋意，在心头，难疏解。

总是很没有三头六臂，也总是恨能力微渺，活得如蝼蚁，偏偏又不忍舍了那颗心，总还有些想法，倘若真的像草木一样，不求本心，舍了心，大概活的也能超脱些、单纯些、或许快乐些。可是揣着这颗心，又无能为力的时候，才是最为痛苦的时候。傻子和圣人都快乐，一个看得开一个不用看开，所以都快乐，可是苦就苦在这样的蝼蚁之辈，无奈着、纠结着、前行，执拗着、拧巴着，又不得不行。

以为很牢固的东西。总是会在猝然间破碎，每每那个时候，不是为那个破碎伤感，而是因为心中最为美好的东西又少了一份的那种惊慌失措。人好像天生如蜥蜴，对环境有与生俱来的适应性，可是一颗执拗的心不一样，她认定的东西不易改，即使是如茧破蝶般痛苦的去改，也需要更多的痛苦，更漫长的过程。有时候自己都很心疼自己，为什么别人轻松就能应对的东西，于自己，却要那样的痛苦。

“你不可能做一个人人都喜欢的橘子”，因为有人偏偏就喜欢苹果🍎，所以，放弃对自我的执念，对他人的执念，用稍稍松弛的心给自己松绑，放下对自我的折磨，于生活里，渐修一颗平和的心。吃得下，睡得安，至于明日事，他年运，就全凭造化，看老天的意愿了，想再多，都无济于事。

每个人，都如星星，在自己的轨道间运行，闪耀着自己的星光，平凡也好，不显眼也罢，也终究是这一生。

老话说，“怎样过不是一生？”听起来有几分颓，可是事实上也确是如此，怎样过，都是一生。一生看起来很长，可是事实上却是弹指一挥。以为有很多的宏伟愿望，到头来却发现能够实现的愿望，寂寂寥寥。

这孤独的一生，你与你自己，相伴而行，互相安慰，各自宽慰，不再纠结。

2021.6.4晚    郭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