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庆父,鲁难未已”
鲁庄公身患重病之时,他躺在病榻上,为自己的身后事犯愁。
他反思自己掌政32年,虽没有大作为,但也没有大失误,心里倒也安然,可立谁为太子却一时拿不下主意,令他心神难安。夫人哀姜没有生子,哀姜的妹妹叔姜生了公子启,自己最宠幸的爱妾孟任生了公子般,而另一妾成凤生了公子申。
由谁来继承王位呢?三个儿子中他最看重的是般,可是他心里明白,由谁继位,他的三个弟弟是关键。
公元前661年,鲁庄公病入膏肓,庆父认为时机已到,便和他的同母弟叔牙暗中准备兵械,预备夺位。一日,鲁庄公的二弟叔牙前来探病,卧榻上的庄公问他说:“我的病看来是无可救药了,死后由谁继承国君为好?”此时的叔牙早被庆父收买,就极力推荐庆。
叔牙说:“兄死弟继,鲁国有先例,我们的父亲桓公就是以弟继兄的。庆父是你的大弟弟,又有才干,继承人明摆在这里,你应该心中有数”。鲁庄公默然良久。大弟庆父是个贪婪残暴、权欲熏心、品行极坏的人,且庄公隐隐约约地知道他与哀姜关系暧昧,身后大事怎么敢托付给他?
此刻,庄公察觉到叔牙和庆父有篡国阴谋,便立刻召来自己的同母弟季友商议。季友对庄公讲:“国君之位理应由你的儿子——贤能的公子般来继承。庆父和叔牙他们敢出此言,是准备动手作乱了。不过,我会誓死拥护公子般做国君的!”
庄公深知季友公忠为国,就把政权委托于他。“此事就这样敲定了。”季友离开后,他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
公元前662年,秋风萧瑟的8月,鲁庄公死去。为安定国家社稷,季友采取了果断措施,以君主之命,赐叔牙“饮鸩”而死。季友首先派人令公子叔牙去鍼巫氏家里待命,然后,由鍼季执行这种“饮鸩”药刑。
季友告诉叔牙:“若从命则立其后为叔孙氏,可以享有禄位;不然的话,你还要死,那就是白死。”季友用雷霆手段设计除掉了叔牙,孤立了庆父,然后宣布遗诏,让公子般登上了王位。
然而,季友犯了一个致命错误。此时,他碍于兄弟情面,没有继续追究主谋庆父的罪责。由此留下了祸根。
鲁庄公死后,季友的所作所为,庆父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庆父哪能忍下这口恶气。一天,在密室里与哀姜尽情欢愉之后,二人就谋划起来,一致的意见是除掉新君。除掉新君后,让谁继位呢?哀姜极力怂恿庆父登基。然而,庆父认为,时机尚未成熟,不如先让八岁的启当个傀儡,再伺机而动。而启是哀姜的亲外甥,她也就同意了。
这时,恰巧般的外公去世。趁般去吊唁的时候,庆父发动政变。他派人在途中截杀了般,让启当了国君。这就是鲁闵公。季友感到了威胁,他就跑到陈国避难去了。
哀姜和叔姜都是齐国公主,闵公自然是齐王的外孙。庆父隐隐感到新君地位不稳,于是就慌慌张张地跑到齐国去,争取齐王的支持。齐桓公答应了他。
得到齐王的支持后,庆父越发猖狂。他随意诛杀异己,欺压良善,先前与哀姜的偷偷密会,现在也毫无顾忌了。不过,庆父心里还是疙疙瘩瘩:“启有点碍手碍脚!”自己做君才是他的初衷。“小闵公即位已经快两年了。” 庆父坐卧不宁,心急如火。不久,庆父伙同哀姜,杀掉了闵公,他自立做国君了。从公元前662年庄公薨,到小闵公遇害,总共才2年当时间。
其实,早在一年前,小君主闵公就预感到了威胁。在他即位的第10个月上,他就跟舅父齐桓公在落姑会面,请其舅父出面,将季友从陈国召回来,以便做自己的靠山。桓公听了,欣然允诺。小闵公就在郎地等候迎接季友。
也许正是季友的归来,使庆父如芒刺在背。穷凶极恶的庆父于是伸出了魔爪。小闵公突然被杀,季友只能再次出逃。不过,这次他是带着公子申一起逃的。他们到了邾国。公子申是庄公的如夫人成风生的儿子。成风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看到季友最为可靠,于是当初,庄公去世后他就把儿子申托付给季友,所以这次季友把申一起带走。
消息传来,齐桓公坐不住了。作为中原霸主,齐桓公对邻国的动乱不能不问,况且被杀的是自己的外孙。于是齐桓公派大夫仲孙湫以吊唁名义去了鲁国,以便就近观察鲁国政局,准备采取措施。
仲孙湫到了鲁国冷眼旁观,很快,他心里就有底了。仲孙湫出访鲁国归来后,对齐桓公说了一句话:“不去庆父,鲁难未已。”意思就是不除掉庆父,鲁国的祸难就不会停止。齐桓公说:“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怎么才能除掉庆父呢?”仲孙湫答道:“等着瞧吧,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要去干预,庆父是会自取灭亡的。”
鲁国人见庆父胡作非为,连杀两个国君,国人早已满腔愤怒;听说齐国要对付他,就纷纷起来反抗庆父。这时身在邾国的季友也发出了讨伐庆父的檄文,并提出拥戴公子申为国君。鲁国人热烈响应。
庆父自知罪孽深重,又寡不敌众,他仓惶逃到莒国去了。
季友带申回国,并立他为鲁国新君。这就是鲁僖公。
听说鲁国大乱,齐桓公赶忙召集大臣商议:“我们趁鲁国虚弱,拿下鲁国如何?”一些臣子附和,认为此时恰到好处;“现在不出兵,更待何时?”然而,管仲等一班贤臣良将竭力反对。
管仲趋前一步,道:“这样做,绝不是一个君子的作为。落井下石,趁人之危,此其不义;作为岳丈,攻打自己女儿之国,此其不仁。不仁不义,难道还是一个人吗?”
最终,齐桓公接受了仲孙湫的意见,即:“坚决地亲近鲁国,安定鲁国,支持僖公即位。”——这就是齐桓公日后赢得天下信任的“义存三国”的功绩之一:立鲁僖公以存鲁国。
季友立了僖公后,为除后患,立刻派人去莒国送上大批贵重财货,并晓以利害,莒人终将庆父遣返回鲁国。
庆父自知罪孽深重,他又贪生怕死。半道上,他委托公子鱼提前回国,面见新君,请求新君赦免他的罪过。当然,他的请求没有被允许。随后,在途径齐境内的密地的时候,趁人不备,他就上吊死了。在庆父出逃莒国的时候,哀姜逃到了邾国,齐桓公实在无法面对姜氏家族出了这么一个淫妇,于是他派人找到哀姜,并将她杀死在夷地,然后,将尸首带回齐国。
鲁僖公听说后,为表示对齐桓公的尊敬,请求将尸首又取回本国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