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高小艳:我的老父亲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78】

我的老父亲  

河南济源   高小艳

清明节前夕，母亲打来电话说，父亲身体不适，让我带他去瞧病。我连忙答应下来，也不敢耽搁，即刻驱车前往。

“他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如今肚子又疼得厉害。”母亲断断续续地向我讲述着父亲的病情。他手足无措地站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我看出了他的狼狈。“没事的。你妈太小题大做。”他嗫嚅了半天，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母亲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了嘴。谨小慎微，父亲一向如此。不想麻烦我们，这是他掩饰自己病情的一贯的手段。他到底不肯去医院？从家里出来，我们拗不过他，只得依着他，到他指定的药铺里抓药。医生给他测了一下血压，没想到高压竟直逼一百九。我惊骇。“降压药可按时吃？”我着急地询问道。“按时吃。”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今早呢？”我又问。“也吃了。”他不敢看我的眼睛。“这可怎么办？”我转过头问医生。“可能他情绪烦躁所致，过一会儿也许会好些。”医生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我还是很忐忑，更不敢送他回去。

等到吃过午饭，我还是不放心，又带他去医院。血压虽稍稍下降了些，但还是居高不下。我真有些手足无措。医生嘱咐不能重复吃降压药。这可让我为了难。“睡不着觉是很正常的，你不要什么事都放在心上。”我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想方设法开解他。“没有。”父亲想展颜一笑，但到底很勉强。“我也经常睡不着觉，但白天一旦忙起来，就忘记了这档子事。”我故作轻松地对父亲说。父亲无言以对，直楞楞地看着我。对于我的一套说辞，他似懂非懂。这可如何是好？我苦不堪言。

在家里陪父亲唠嗑，然后带他去理发店。他想一个人去理发，却又说服不了我，只得让我跟着。从理发店里出来，我又带他去买衣服。他心疼钱，这也不要，那也不要。我又不依不饶。凡是试着合身，又都通通买下。他到底拗不过我，只能任由我装扮。我只想让他高兴一些，然后忘记身上的病痛。这很难做到，但我想试一试。傍晚时分，我又带他到操场上遛弯，夜里我给他烧水烫脚……

“也许可以舒舒服服睡一觉。”夜里，我躺在床铺上恍恍惚惚地想。不知不觉睡到半夜，我猛然惊醒，想起父亲就住在楼下。他睡得可好？这个问题困扰着我，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蹑手蹑脚下楼，站在父亲的卧房外，仔细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我暗喜。我又轻手轻脚回到楼上，和衣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我失眠了。窗外雨声不断，我仔细听着，想从雨声里分辨出，其他声响。什么也听不到。咳嗽没有，叹息没有，开门声也没有……父亲肯定睡着了，这让我感到欣慰。不知何时，窗外雨声住了，连滴答声也没有了。远处传来公鸡的啼声，一声，两声……直到睡意重新袭来。

第二天清晨，我起床询问父亲:“昨夜睡得可好？”父亲说:“前半夜睡不着，后半夜睡着了。”而我却正好反过来，而这些，我对他只字未提。一股隐痛袭来，我突然红了眼眶。